想必,他的弟弟这一次果然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只要不再自己寻死,也就罢了。
他这会儿已经走神去想,如何能够替弟弟争取宽大处理的事情了,故此,话便就愈发的少了。
花满楼却是最不会让场面尴尬的人的,他温言说了几句话,便将场面圆了过去,追命也客气了几句,不过,面上的表情看着终究还是有些抑郁。
对此,叶颜只是稍微一思索,便就知道,这一位这次大约正是为了追查那刺客组织来的。估计又是剩下临门一脚的时候,被她和楚留香、花满楼他们几个给抢了先。
不过,他们要的那个薛笑人没跑也没死就行了。
交给他们带回去,想怎么审问就怎么审问,想审问什么就审问什么,她这里也省得再跟他那位严厉又慈爱的兄长废话了。
追命一看长公主殿下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殿下已经看出了他们的来意。
其实,这个刺客组织的案子,他已经跟了很久了,眼看着就要告破了,先是杀出来个楚留香。然后又见到了长公主殿下,而且她不但自己来了,居然还带来了江南花家的公子。如此华丽的阵容,破这个案子,真是有些浪费了。
他决定,回去之后,就跟世叔汇报,下一回,一定要把最难的案子找出来请长公主殿下帮忙。
他觉得,不管是如何困难的案子,只要是长公主一出马,绝对会“药到病除”的。
其实公主殿下,才是真的“名捕”吧?
而且什么时候,楚香帅、陆小凤和花家公子这样的人物,也开始做起他们的工作来了?
居然做的还不必他们这些专业的差,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追命一面暗自抑郁,一面自我解嘲,到底还是没耽误上前见礼,然后,没有任何悬念地顺利将薛笑人拖走,准备带回去收监归案。
临走前,他似乎有事想要跟叶颜说,但,到了最后,却仍是没有开口,只是拱了拱手,便就离开了。
自他开口同叶颜说话起,花满楼和薛衣人便一直维持着沉默,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既然见过了神侯府的人,又看到他们对叶颜的态度,那么,叶颜的身份便也就猜得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折腾了这么久,有神侯府这个随时出现的尾巴在,她的身份,在有心人的眼里,已经并不是什么秘密。
至于具体到面前的这两位,那更是不用猜都能想的到了。
叶颜隐隐感觉到了他们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转变,不但如此,近来,江湖中一般人对她的骚扰也少了不少,不知道是她的武功的威慑起了作用,还是神侯府更加卖力的工作出现成效了。
虽然大约有更大的阴谋算计等着她,但她却并不害怕。
不但不害怕,还隐约有所期待。
便就是要这样,才能试出来,这个江湖之中到底有什么人不老实,想要谋算些不该谋算的东西,不是么?
薛衣人看了她一眼,大约知道自家弟弟这一次必定无法善了,沉默了良久,终究长叹了一声,便沉默着转身朝着薛家庄而去。
他来的时候如同个隐居世外的智者一般,走的时候却透出几丝苍凉来。想必,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比旁人想象的更重。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这种“望弟成龙”的心态,她其实倒是挺能理解的。
不过,这一位兄台,比她做的更狠罢了。
想起皇帝弟弟那张满是愁苦的小脸儿,叶颜也没有了什么感叹的心思,见到这里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结束,便就也准备离开了。
花满楼自始至终看着这一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好似看穿了一切,又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叶颜对此倒也并没有太过注意,只随着楚留香和他一道儿,又回到了掷杯山庄。
左轻侯却没有在大厅中等着他们,他的管家左升面色凝重地守在大厅门口,说是请他们去庄主的院子里去相见。
左轻侯的院子很大,但人却并不多,还没进门,叶颜就发现,他的院子里头居然站着一个妙龄少女。
叶颜他们进门的时候,她正背对着院门静静站立。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音,她缓缓转过了头来,居然是个极漂亮的姑娘。
一见到这姑娘,楚留香不免就愣了愣,想必是个认识的。
不过,他的脸上却微微露出了些纠结之色,这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他竟似有一种奇异的感应之力,能轻易地分辨周围的人群。故此,还是他先了楚留香一步,柔声问道:“左世妹,是你么?”
那少女听得这一问,眼圈儿立刻红了,居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头撞进了花满楼的怀里,嘶声道:“七哥哥,我爹爹他,又病倒了。”
花满楼似乎早已经算准了她行动的方向一般,一面往前走了半步,一面巧妙地用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微微拉开了距离,硬生生地把这少女扑入他怀中的、略显得亲密些的动作给扭成了寻常兄妹般的重逢。
那少女这才反应过来,是她自己太激动,以至于忘记了这已经不是小时候、可以肆意任性了。
大家都已经长大,不但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便是昔日的“七哥哥”也同平素不一样了。
不知道站在他身边的这一位姑娘是不是他的心上人,但想必,至少是他很看重的人罢?
她心中滑过一丝极其轻微的失落感,似乎忽然感觉到了成长的疼痛,然则这一次,的确是她做的过分在先,当下也顾不得伤感和尴尬,一面红着脸朝着叶颜投去了一丝带着歉意的目光,一面却也还是吞吞吐吐地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叶颜对她的脸红微笑视而不见,对她的话倒是听进去了几句。弄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她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想笑:她就是说什么哪里有那么多“借尸还魂”,原本还以为这姑娘同她是自大唐而来的一样,也是有了难得的奇遇呢,原来却不过只是个计策。
爱上了世仇家的儿子,不但想同他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还想化解亲爹和公爹之间的仇恨,阻止他们年内就要进行的决斗,这位姑娘还真是挺拼了。
如此非常之事,也怪不得,要用这样的非常之法。
也亏得他们能想出来这样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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