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彦秋的力气很大,苏梦枕感觉自己的肋骨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蔓延出细密的疼痛。
案几上的杯盘叮当响了几声,一个杯子从案几上滚下,落在了地上。
苏梦枕皱了皱眉,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地上的杯子,脑袋刚刚偏过去就被仲彦秋捏住下巴拧了回来。
“看着我。”仲彦秋说道,他的嗓音飘忽而又柔软,被酒浸泡得带上几分沙哑,如同蛛丝细细垂下,风一吹就了无踪迹。
“看着我。”他的手很凉,明明喝了那么多酒,身体还是没有暖起来,钳制住下巴的手放松了力道,然后摸索着向下,划过脖颈,停留在胸口,掌心之下是苏梦枕的心脏,安静地沉寂着,没有半分动静。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个人已经死了,从人类那短暂如焰火的生命之中超脱。
是好还是坏呢?
过度漫长的生命最终就会变成煎熬,身边的人会一个个离去,走在一条身后在不停塌陷的窄道上,没办法回头,也不敢回头,过于繁重的记忆,最后会变成足以将人吞噬的阴影。
但是现在,还是会庆幸于那多出来的生命吧。
仲彦秋手指和掌心摩擦着,然后摊开,悬空在苏梦枕的心口,人已经死了,心口处却还有温热的“气”鼓动翻涌。
他的眼睛似乎透过苏梦枕看向不可知的方向。
那薄薄的,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轻轻挑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呵。”
他笑了,声音嘶哑柔软,像是情人耳边的爱语。
“这里。”他点了点苏梦枕的心口,“有一个人。”
“你正在爱着啊……稍纵即逝的,但却也真挚的,爱着谁。”
第五十章
仲彦秋这么说着, 像是觉得这么说很有趣一样, 短促地笑了两声。
爱情是这世间最短暂也最不可停留的东西, 稍纵即逝,爱着的时候再如何的海誓山盟掏心掏肺,不爱了却也就是不爱了。
“这是你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说着, 流畅得跟拿着份稿子照本宣科地读一样, 但是有时候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他说话的时候, 苏梦枕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气味,酒的香气, 还有熏香,以及一点点闻不出味道,但是就是存在着的气息, 就像是山上的皑皑白雪, 没有味道,却能够在出现的刹那被分辨出来。
苏梦枕本来是没有醉的, 此刻却有些醺然混沌。
“是啊……第一次……”他喃喃道,抬起手搭在仲彦秋握住自己衣襟的手上。
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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