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执起那手心来。
“我说过,这世间最不该忧愁的便是公主了。”
他的语气很温柔,目光也很温柔。
却让那不知世事的小公主红了眼眶。
豆大儿的泪珠顺着长睫缓缓滑落,小公主咬着唇瓣,微微抬起眼来。
她在问他应该怎么办。
那双柔软天真的眼睛湿湿的,像是淋了雨的小鹿,让人心尖酸涩。
裴矩目光微动:
“公主可相信裴某?”
他目光复杂,却似有种奇异坦然的光彩。
吴裙看着他,缓缓眨了眨眼。
那是一种在水中抓住浮木的眼神,似藤蔓一般依附在男人身上。
裴矩或许终于可以明白晋王为何可以为她杀兄弑母了。
她任性,天真,无情。
可只要当她露出那样的眼神,这世上无论男女都舍不得为难她。
他们离的很近,近到可以看见男人眼中深沉秘密。
裴矩目光变幻,最终却伸手轻抱着那娇小的身子轻笑道:
“一切有我。”
他只说这一句,却胜似千言万语。
笃定安然的语气让那哭泣的小公主竟露出了丝笑颜。
雨依旧下着。
本就不繁茂的桃树已落尽山红,细丝埋落在坛下泥土中。
吴裙轻轻靠在那人肩上看向夜里盏盏灯火熄灭,不由弯了弯唇角。
天蒙蒙将亮。
太熹宫中一片肃沉。
隋帝伸手探了探那滚烫的额头,心下涩然。
“公主昏睡几日了?”
“自那夜回来后便一直未醒。”
蒹葭看了眼深沉雍贵的帝王,小心道。
“太医。”
高育见隋帝目光微眯,便立马唤道。
张合在太医院已有三十年,此刻也有些束手无策,看着帝王沉沉目光斟酌道:“九公主瞧着只是受惊,并无大碍。”
“只是,只是不知为何长久昏迷不醒。”
此次昏迷倒似这生来不语之事一般令人不解。
本以为这飘忽之语会惹得帝王大动肝火,张合话音刚落便跪了下来,已做了承受帝王怒火的准备。
隋帝淡淡抬眼,示意高育将那奴才拖下去。
大殿内静静地。
蒹葭几人跪在地上,不敢窥见圣颜。
隋帝目光微顿,伸手挽起那粉桃衫儿,露出一截藕臂来。
却见那守宫砂之下缓缓开出了一朵桃花儿,五瓣四生,潋滟动人。
“第四瓣了啊。”
帝王目光莫测,想起昨夜道宗之书来,终是叹了口气。
无人知道这大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公主从来不语,是因为中了蛊术。
自那时从墓中回来后,隋帝便发现每当阿裙昏迷一次,那守宫砂之下便会多长一瓣桃花来。
他一直小心呵护,没想到这第四瓣却是因他而起。
‘待到第五瓣长出之时,便是九公主气脉耗尽,身死之时。’
想起当年宁道奇的话来,隋帝目光微沉。
是他太心急了啊。
隋帝九年五月。
独孤皇后病逝,九公主伤心过度,长病不起。隋帝寻医不得,无奈只得送入道宗修养,以觅长生之术。
夕阳已至,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高伟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