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木舒郁闷地挠了挠自己的呆毛,想起眼前这人常年居于海上,水性极好,不由得眼睛明亮的问道:“我们是金国海岸出来的,船家说我们去虾歧岛然后往南方走就能到桃花岛了,我们按着罗盘走的,应该没有偏得特别离谱吧?”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许是船家见你们心好,才骗你们要往南走,莫要去桃花岛自寻死路,我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好心人。”

木舒顿时就兔斯基懵逼脸了。

#大爷们我真是谢谢您啊。#

“折返吧。”叶英方才只是阖目静坐,听他们交谈,此时蓦然开口,又让楚留香惊出了一身冷汗。眼见着少女点点头,对那所谓的案情半点都不好奇的模样,楚留香只得道,“若是二位不弃,就让楚某为二位绘一张地图吧。”

“那真是多谢香帅了。”木舒这才弯眸一笑,温声道,“那我去取纸笔。”

楚留香张口结舌想要挽留,木舒却坏心眼地丢下他直面叶英,明摆着是报复他先前吓了她一跳的事情。

楚留香只觉得随着少女轻快的脚步声远去,空气也突然安静。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岳峙渊渟的叶大庄主,饶是他向来口齿伶俐,此时也恨不得变成只鹌鹑。室内一片寂静,楚留香终于忍不住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之时,叶英却忽而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

楚留香心中一惊,尚未开口询问,叶英却语气平淡地道了一句“叶某失礼了”,便拿起了剑快步走出了门,脚尖轻轻一点,身法恍若出岫之云,速度却快若流星。楚留香急忙跟了出去,眼见叶英朝着木舒离开的方向赶去,顿时惊觉不对,也连忙纵身前往。

叶英身法极快,楚留香只能拼尽全力的追赶,然而尚未追上,却忽而听见远远传来一声惊疑的轻喃:“你是谁?!”

那话音未落,楚留香只见眼前华光大炽,那雪亮的剑光恍若匹炼的惊梦,如同苍穹而下的雷光,刹那间撕破长空,猛然斩下。浑厚如山的剑气几乎将空气都挤压出爆裂的嗡鸣,船舱被一剑洞穿,坍塌而下的木板与尘灰之中跃出一白衣女子,姿态却万分狼狈。

叶英一把抱起木舒避开坍塌的木板,持剑而立,淡声道:

“不问自来的客人,缘何对叶某幼妹恶意相向?”

第七十六章 一叶障目

叶英心剑大成,领悟无上心剑之道, 早已自成一方剑域, 任何人的声音都瞒不过他明镜般的心。那白衣女子轻功已臻化境, 堪称登峰造极,但是在她跃上船只的第一时间就被叶英发现了端倪。叶英不知来者是友是敌, 但是忧心小妹安危的他还是起身前往。秉承君子之道,他本是没打算对他人兵戟相向,但是赶到场时木舒正好出声, 那女子竟杀意翻涌, 叶英这才拔剑出鞘。

楚留香赶到场, 烟尘恰好散去,露出一身着雪白纱袍, 腰系银丝带的绝丽女子。她眉眼冷艳, 玉骨生娇, 本是举世难得的美人, 但是如今却形容狼狈,被那扬起的烟尘折腾得灰头土脸。然而她却无暇顾及自己的姿容, 而是抱拳一礼, 无比恭敬地道:“小女宫南燕, 惊扰了前辈实在万分不该, 小女为神水宫使者, 为天一神水失窃一事而来,忧心天一神水被恶徒利用,是以心急如焚, 冒犯了前辈,还望恕罪。”

楚留香心中微讶这看似冷傲的女子竟然如此谦恭,当真与外表相违,他哪里知道宫南燕心中的苦楚?宫南燕随水寻来,上了这渡船,进了一女子样式的闺房,本也是怀疑这主人家是否就是盗取了天一神水的人,正想翻找一番。却不料她没找到天一神水,却翻出了几张纸笺,字迹万分眼熟,正想细看,门却忽然被人推开。她心中存疑不曾发觉有人靠近,此时猛然受惊,难免便控制不好自己的杀意。

谁料,她不过是略微释放出些许的气势,那一道剑光便兜头斩来。生于神水宫那等伴水而居的世外桃源,宫南燕水性极好,对水源之地更是存有亲昵之感。但那一剑却让她仿佛置身咆哮汹涌的巨浪之中,苦苦挣扎亦难脱泥沼。这种可怖的感觉,她唯有在水母阴姬的身上感受过,几乎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但那剑光极快,剑势却慢,似乎并不打算置人于死地,宫南燕才能侥幸脱身。

但饶是如此,宫南燕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见势不妙,那因神水宫和水母阴姬赋予她的孤高傲慢也眨眼间收敛了个干净。再怎么喜好拿乔,她也绝没有胆子在水母阴姬这等层次的宗师面前端自己使者的架子。

“叶某竟不知晓这船只成了藏污纳垢之处,天下失物尽收于此。”叶英斜剑而立,却并不归鞘,他本不是尖酸刻薄之人,但想到自己慢来半步幼妹或许就要遭遇不测,甚至不讲半分缘由。此时感觉到幼妹气息絮乱,搁在他颈侧的手指一片冰凉,显然是被人吓坏了。一天之内连着两次被人冒犯,饶是叶英养气功底极好,不免也心生浅怒。

木舒的确是吓坏了。

她的闺房向来不让人随意进出,哪怕侍女也是如此。如今身在船上,屋舍简陋,想着海上四面环海,总不会有人擅自出入,难免放松了些许。昨夜翻看读者的信笺,书信寄于怜星之后,心生困顿的她便随手将另外几封信塞在了书册里,打算今日细看。

刚刚推开门看见一陌生的白衣女子拿着读者来信,她真的是差点吓得原地爆炸了啊!

木舒安静如鸡,只敢抱着自家大哥瑟瑟发抖,满脑子都是石观音妖妖娇娇大喊“来啊快活啊”的模样。

#选择死亡。#

木舒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哪怕胸腔中的心脏仍然挑动不停,面上却已经风平浪静不露半分端倪。她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往四下里一扫,发现宫南燕老老实实地站在那,手里也没有拿什么东西。而她不远处是被叶英一剑砍成废墟的舱房,几张孤零零的纸笺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半压在一块木板之下,簌簌沙沙地发出声响,似乎随时都要被海风卷走。

呀卖呆啊!木舒隐约记得自己收到的这几封来信难搞程度都是排的上号的,弄丢了信笺没准就是人命关天,这可不是造孽吗?

木舒趁着另外几人不注意,赶忙摸上自己腰间的宠物袋。下一秒,抱着竹笋一脸懵逼的小毛团就出现在了叶英的身后,似乎对自己的处境不甚了解,一脸蠢萌的傻样。虽然明知晓傻儿子不太靠谱,木舒还是趴在叶英的肩膀上朝着小团子比划了手势。

大唐黑科技之一——宠物袋,养久的宠物都能成精,小团子虽然软萌呆蠢,但是木舒教过它的几个浅显易懂的手势,他却是记住了。

它慢吞吞地将嘴里啃得满是口水的竹笋拔了出来,舔舔后放到一边,支起胖嘟嘟地小身子,绕过正在打机锋的楚留香与宫南燕,慢吞吞地挪到那几张纸笺边。唐滚滚扭头瞅了瞅自家傻娘亲,看着她微不可查眼含惊喜地点了点头,立刻挪动自己的小身子一屁股坐在了那几张纸笺上,小胖墩坤了坤身子,就这么趴在上面睡着了。

木舒:“……”qvq宝宝我是叫你把它们叼过来而不是找个地方睡觉呀。

不过事情也算是解决了,木舒当即往叶英肩膀上一趴,学着唐滚滚一样当条咸鱼。

叶英显然不打算掺和明国江湖的那些琐事,对于楚留香话语中提到的几位重要人物也一无所知,但以他的品性教养,知晓他人为祸江湖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是以哪怕对楚留香以及宫南燕的行为深感无礼,此时也没有开口让两人离开。

木舒听着宫南燕和楚留香的对话,只觉得明国人这种绕来绕去的说话方式当真让人吃不消。耐着性子听了一段,终于忍不住趁着两人停顿的间隔突然出声道:“很抱歉,打断你们两人谈话了,但是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一下。”

木舒眼见着两人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立刻伸手拍了拍自己大哥的手臂。叶英微微倾身将她放下,站稳了之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神水宫的东西失窃,你却直接定罪是楚兄?”

宫南燕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楚香帅轻功独步天下,除了他,还有谁能盗取神水宫的一草一木?”

这种强盗逻辑别说木舒无语凝噎了,就连楚留香自己都有些吃不消,连连苦笑道:“那还真是多谢姑娘看得起楚某了。”

“……好吧,姑娘你高兴就好。”木舒冷漠脸甩下一句话,忽而又转头面相楚留香,一针见血地问道,“那么,香帅,您一路寻水而来,确定是除了我们这艘船,再无其他人的存在吗?”

楚留香微微一怔,却是微笑着道:“叶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楚某的确遇见了另外两人,但是,他们绝无可能犯下如此恶事。”

楚留香显然是之前被木舒堵得张口结舌早已有了心理阴影,不等木舒开口,便立刻道:“叶姑娘可听说过七绝妙僧无花大师以及明国丐帮帮主南宫灵?五花大师身负七种绝技,惊才艳艳,冠绝天下,其品性之高洁令人钦佩,其出尘之态令人心服,乃是明国少林第一高才!而南宫灵侠肝义胆,沉稳持重,虽是丐帮新任帮主,其品性口碑却是世人皆叹,万不可能做出这等恶毒之事。”

木舒耐心地听他讲完,才微微一笑:“楚香帅朋友遍布天下,自然多是美玉无瑕,可香帅这般,与这位姑娘有何区别?”

楚留香哑口无言,对他来说,纵然怀疑世上的每一个人,也不会怀疑那个高洁到衣袂都不染纤尘的无花身上。但是方才他正据理据争,同宫南燕辩驳对方言语中的偏颇刻薄之处,如今又因为两人是他的至交好友而多有维护,果真是和宫南燕一般无二了。

木舒觉得楚留香和陆小凤的性格中都有一部分自相矛盾的地方,他们在分析案情时会那样冷静而理智地纵观全局,剖析每个人的动机和心态,但是又那么可笑地会因为自己的主观感受而蒙蔽了双目,一昧地为他人开脱罪责,直到最终赤裸裸的真相摆放在他们的面前,才肯低头承认自己的想法有误。这或许是聪明人的弊病之处,也或许是局中人观之不清的常态。

那些幕后之人看准的也是这种灯下黑的心理吧。

若是往常言之,木舒对此也不过是一笑而过,但是如今这把怀疑的火焰烧到了他们的身上,就别怪她狠心戳破这迷雾般的阴翳了。

木舒知晓自己这般言语,大概也会是一种“掩盖”的表现,但是她也不可避免地利用了人心的一种失衡心态——“越是坦荡越是无辜”这样的想法。并非是为了开脱什么,而是在似有若无地进行一种心理的暗示,当他们心中的感性掩盖过理性时,这个暗示会让他们存下几分的怀疑,以此推动剧情的发展。什么好心的渔家,什么凑巧的事故,她不信这所谓的巧合,只嗅出了算计的味道。

藏剑弟子一身江湖人的打扮,在码头询问了这么多次消息,那些渔家焉何分不清江湖人和平民百姓的区别?更何况平民百姓对于江湖人向来畏惧,更多是抱有着“只可远观”的心态而不愿接近。怎么可能会故作聪明的告知他们错误的航线,只为了避免他们“送死”?难道他们不担心江湖人误了事而回头找他们麻烦吗?难道不害怕最终惹祸上身吗?所谓的“好心”,木舒可当真没感觉到。

他们“偏离方向”在先,楚留香的“挚友无辜”在后,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好,便是一身脏水,百口无言。

木舒款款一笑,自有清风霁月的温润之美,她望着宫南燕,平和地问道:“天一神水既然是神水宫重宝,能够接触到的人自然少之又少,敢问姑娘,无论男女,无论其他,心中可有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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