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的人将各种小道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时,济南城中终于缓缓驶进一辆精致的雕花壁厚绸窗的马车后,随后便有人提及,在沈家宴会前的最后一天里,无垢山庄的人到了。
沈家庄门房上,今日值守的是两个小厮,一个稍大些的有十七八岁,另一个十三四岁的年纪,却为人机灵,小的那个隔着老远便瞧见一顶气派的马车驶来,且远观那车上的镂空雕花,和昂贵的木料,便已知非同一般,这时他耳边便听那十七八岁的同伴说道:“你看那那毛发如霜纨的一匹,其上便是无垢山庄庄主。”
十三四岁的啊了一声,他原先只注意那马车,却不知原来那马上的才是大头,不过既然庄主都策马而行……他颇为好奇道:“马上的既然是连庄主,那你可知马车中又是何人?”
那十七八岁的一噎,他想了想,也遇到和前者一般的难题,沉思片刻道:“或许没人罢。”
两人迎上前,正要吩咐庄内的下人将无垢山庄的马车牵下去,却不料旁边一匹马上的姑娘却轻巧的跃上马车,敲了敲车壁,而后伸手一探将帘子掀了一角,似乎与车中人说了句什么。
十三四岁的小厮瞧的纳罕,原先还道车里真没个人,却不料都猜的错了。
这时沈家庄中的管家也到了门外,他听下人说无垢山庄来人了,便连忙赶了过来,不说老太君有意将孙小姐如何安排,便说这无垢山庄本身,若非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又都是女眷,只怕此时迎出来的合该是沈家当家人才是。
沈管家一眼望去,便瞧见那马车中已有一手掀开车帘上缝制厚重的锦缎,认出是女子之手,他心中一惊,首先便想了一番连庄主可有什么姐妹,后发现没有,便定睛往车上看去,接着便瞧见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姑娘,甚至连庄主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在旁伸手扶了一把。
沈管家见到这个阵势,实在和想象中大为不同,他皱眉看了半晌,扯过门房一问,对方支支吾吾说不清,大抵也不清楚这姑娘来历。
不过毕竟沈家庄和无垢山庄自上一代便是世交,沈管家带着几分亲热劲上前搭了几句话,接着看向连庄主身后的小姑娘,目打量对方是却忍不住心中一惊,这位姑娘虽脸色无有血色,却是生的花容月貌,竟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尤其是对方眉眼间的神韵,简直……
沈管家原本打算忽视掉的心态又变化了一番,不由话音一转道,“这位是……”
连少主注意到沈管家的神色,平和的微微一笑:“这是花姑娘,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庄中之人。”
“见过花姑娘。”沈管家拱了拱手,他人老成精,况且深谙待客之道,便是心中闪过数十个念头,也自然不会将情绪表露出来,反而言辞十分和煦热情。
“管家太客气了。”小姑娘见过的这等场面不知凡几,礼节更是做得十分标准,眼看着就好像比以往所见的武林世家小姐,更多了点什么。
沈管家看的气息一促,心中又慎重了几分,勉强笑了笑,连忙转身安排一番,将无垢山庄几人带进客房的院中。
沈家门外的人都散开后,大明湖畔瞧热闹的江湖人便已讨论起来,虽然早已从唔够山庄姗姗来迟中发觉连庄主可能并非属意沈小姐,但亲眼看见这传闻中的沈家庄女婿……云淡风轻的带了个姑娘来沈家宴会,可够有意思的。
何况这姑娘长得也好看,不知与第一美女的沈家小姐相比如何,却已绝对是难得的美人,一举一动都跟画上的人物似的。
“我在姑苏城外的如风客栈见过那位姑娘,当时连庄主便已怜香惜玉将马车让出,我等旁观者还以为是沈家小姐,原来并非如此!”
“如今六君子齐聚济南城,江湖侠客闻风而来,这大明湖畔又要热闹一阵了!当浮一大白!”酒楼上有人连番对饮。
“不知那沈家小姐何种模样,听闻总以面纱遮脸,只是连庄主身边这位生的也是人间少有,怎么不见她遮了脸?”
“哈哈,曹兄你这不比较还好,一比较我却也看出味儿来了,说来也是,长的什么样不还是一张脸,就如连庄主身边这位才是真性情,若当真不太在意皮相之人,何必去特意遮掩……”
白云客栈中走出一人,同样身穿白衣,行走之间尽是潇洒,唯有些许遗憾的便是这人样貌实在普通。他身后还带着几个人,抬眼望着沈家庄的大门,竟是同那看门的小厮耳语几句,等了不过片刻,便得以走了进去。
他面上一派淡然,暗地里却磨着牙,以仅容自己听到的声音恨道:“分明数月前便已动身,骗我来白云客栈等到今日,莫要让我知道,你中途又拐去了什么地方。”
济南城毕竟还属于北方,初春的宅院里虽空气宜人,能观赏的花鸟却少了六成。不过即便如此,沈家的院子也是北方城中难得的好景,不少原来的公子坐在一处谈笑,风雅之极,却是更添一景。
沈管家一面同前院里交谈的公子们打着招呼,一面急匆匆的向着老太君的院子走去,他方才同连庄主交谈过几句,倒是十分顺利地探听到了,连庄主收到沈家的请帖后,见时间尚早,便因要事提前去了一趟关中之地。
然而这所谓的要事……沈管家也不知这时该拿出何种表情了,那可当真是个要事,却于沈家老小来说半点不算好事。他是宁肯自己没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