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大快,只觉得这样酣畅一战,已是他渴求已久。他目光一凌,顷刻手腕巧妙的一个翻转,腾跃间竟是比对方率先出招!
两柄剑叮地击在一起,对方手中、那另一柄看着或许精贵、却半分比不过海外寒铁之剑的精钢长剑,如灵蛇一般缠绕于寒铁剑之上,几个转折便要刺在叶檀手掌的虎口处!
只是这剑势把握太过巧妙,若再进半分,叶檀的虎口处必定出血。但它只这般停在原处,默默地停在原处,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看夕阳,夕阳西下,老人仍在原地,这样默默地。随后缓缓收回劲力,长剑便如无根之果,向下坠去。
“你有何事?”连少主牵着小姑娘从树后走出,他目色淡淡,长剑已经归鞘。
叶檀心头血刚冲至胸腔,此时又如潮水般退去,叫有种他说不出的懊恼和憋闷,那股对战的意气本也积蓄到极致,短短一瞬间却全然消散,已不是简单的遗憾能形容的了,叶檀叹道:“你的剑这样厉害,方才为何不再继续?”
他心中郁闷,这时见对面的表姐也叹口气,对自己说道:“他和你以往遇到的人不同。再比下去,你便要受欺负啦。不过,我方才叫你不必过来,你怎又自己跑来了?”
“你方才只说,要见一位朋友,我见你这位‘朋友’,行为太过不妥!心想若你要教训他,我便来助你一臂之力,谁知你竟从头至尾为他说话,叫我心中有些难过。”叶檀皱皱眉道,这表现看得出,他大约心中十分委屈。
花天珠却不吃他这一套:“你不要扯来许多理由,我方才可看见啦,你分明是见到难得的对手,便顾不得别的,非要人家和你打过一场。你莫非要我再带你去万梅山庄走一趟,继续和西门叔叔同住一段时间?你上一次去一趟,剑法便近了一阶,那时西门叔叔见你幼小,不会太过欺负你,但你此时再去……我想日后舅舅也该十分满意。”
叶檀睫毛动了一下,顿时不敢接话,直接闭口不言。
随后这小少年想了想,以往的记忆不曾忘记,他实在对万梅山庄略有恐惧,此时已有退却之意。
他认真抱拳道:“我只顾担忧,却忘记表姐一向聪慧,是吃不了亏的。我突然记起还有要事,表姐,连公子,咱们改日再比过。”
叶檀走后,连少主看他背影道:“我在花老爷子寿宴时,于门外见过你这表弟,和如今有些不同。”
“自然是不同的,人总是这样,往往和外人是一般模样,在家又是另一个样子、你见他在外成熟冷静,家中也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少年。这也十分平常。”花天珠笑道。
这样熟悉?连少主道:“哦?”
花天珠见他这般模样,猜测他经历与旁人不同,恐怕自小接触的亲人,都更像外人,是体会不到那样的感觉的。
她想了想,安慰道:“其实也不必看别人,你也是这样的。我在外总听人说,你说话极少,虽然温和有礼却也仿佛不好接近。但你想一想,我认识你这样久,从最开始你我一天说不过一两句话,后来却越发自在,我至今还记得,你先前已可以面不改色对我说好长一段话……”她说到这好长一段话,就想到对方先前的那段话,实在不易她此时脱口而出。
“哪一段话?”连少主目光含笑,“我那时是面不改色?我分明是诚心诚意,接着失望透顶,随后却又觉峰回路转……你这样说来,我想了想,我确实和你那表弟一样的。对外人是一个模样,对你又是另一种模样。或许,外人看我是一个模样,你看我又是另一模样。”
他目色清亮,眼睛与小姑娘不过一拳之距,“我难免有些好奇,你可为我解惑?”
小姑娘几乎不敢呼吸,向后退开一步才道:“什么?”
连少主笑了笑,“你看我是什么模样?”
“我似乎忘了件事。”原本走去好远的小表弟又退回来,看见这一幕顿了顿,见两人目光已被吸引过来,片刻道:“我先前出行时,父亲已许久没见过我,要我这一次将你带去白云城住一段日子。”
“住多久?”连少主问。
叶檀瞥他一眼,“往常都是一年,最短一次则大半年。”
“恐怕不能了。”连少主接他的话道。
叶檀道:“为何?”
连少主淡淡道:“她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