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纳一愣,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想要缓和气氛,可是金发的炼金术师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之上,膝盖上盖着医护人员提供的珊瑚绒毛毯,表情郑重又认真。
“您手上的尖晶石是用来对付幻想种甚至魔兽的手段,我想您总不能一直都用它来对付自己。”
阿尔冯斯注视着班纳博士手腕上从来不离身的黄色尖晶石:“每个人的灵魂都有可能有着缺损,被魔力所撕开的裂隙和被同是人类的他人所造成的灵魂损伤并无区别,只不过我所使用的力量来自于妖精乡,而浩克的力量……我不清楚,但是它们都是灵魂缺损的表征。”
“博士,这些天你们对我的关心让我非常感谢,但是请您也务必保重自己。”
人类是会互相伤害彼此的种族,可惜在还没能够理解这种“伤害”的年纪,阿尔冯斯就早早地来到了妖精乡。虽说不明白布鲁斯·班纳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在温和友善、睿智内敛的表征之下,这个人的身上还暗藏着很多很多别的东西——足矣让深渊之下的暗礁生长成嘶吼着毫无秩序破坏一切的浩克。
理性和混乱,温和与愤怒,某些东西……和无坚不摧。
布鲁斯嘴唇翕动,睁大眼睛注视着阿尔冯斯好一阵子,随后才伸出一只手捂住脸来,露出苦笑:“这些话,如果是寻常的心理医生来告诉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您从来不说谎,又总是说话这么一针见血。”
他阖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今天的心情状态显然没办法再继续完成他的论文了:“阿尔你可能不太理解,毕竟你和家庭的缘分并不算深厚,所以可能无法想象,家庭暴力和畸形的成长环境会将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样子。”
这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班纳想,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可能会如此顺畅地袒露出自己内心深处不愿提及的故事,但阿尔冯斯不同,这个人并没有多余的善念或恶意,整体特质更趋于非人,除却“应该做的事”之外,对他物明显缺乏关注。
不会过度怜悯,不会过度痛惜,不会憎恶,不会遗憾,就是这样的一个看上去没有一丝缝隙的家伙,才从浑身上下都生出“很可靠”的气息来。
班纳深吸了一口气:“你生活在魔术师的世界里,也很少和普通人类深入交流……人类本身,是会不断排除异己的,尤其是在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所有显得和群体出格的部分,都容易遭到打压和摧折。”
这个全世界最聪明的人之一,童年的生活并不平静。或者说,大部分被冠以天才名号的人,成长过程都不乏波折。
有些人的敌人来自世界各地,有些人的敌人来自于自己。
“得到他人的理解是很难的。”
班纳在沙发上弓着腰,双手交握,大拇指反复摩擦指根:“尤其是浩克出现之后就更难……如果这样可以抑制住自己造成的破坏的话,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为什么要被理解?”
阿尔冯斯问道。
魔术师大都走在追求根源的道路上,他人的目光和想法早就已经是被抛在脑后的东西,纵使阿尔冯斯对于根源的兴味不大,但这样的思维模式也早就刻印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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