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娜皱起了眉。
坐在桌边的两人一人背对着她,而菲奥娜走路的脚步声又轻,那个女孩子一开始竟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而占卜屋的老板虽然看见了她,但是菲奥娜一直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一看就不像是能为店里的东西掏钱的人,她也没空去招呼菲奥娜了,卯足了劲往眼前这个明显已经被她说得动了心、准备掏腰包大出血的女孩子身上使劲:
“别看这个瓶子小,但是在制作它的时候,我精心选用了大马士革的玫瑰精油和软陶,还给它注入了灵气,不是我说,以这个价钱卖给你都是我亏了呢。哎,年轻的烦恼真是好啊,看在你为情所困、让我想起了我的少女时代的份上,我就便宜把它卖给你了,只要三十美元,也算是给它找了个好归宿。和两条手链一起的话,一共一百五十美元就可以了,不贵的。”
女孩本来完全信服的神色在听到价格之后犹豫了一下:“……可是如果我买它们的话,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午餐钱就都没有了。”
占卜屋的老板一看有利可图,忽悠起人来也就更带劲了:“哎,话不能这么说。你想想,运气这种东西,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和你男朋友之间的感情,连这点钱都值不上?”
女孩一下就被她说动了,正当她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准备付钱,买下这一个小小的、在随处可见的精品店只卖几美元一个、然而在这个占卜屋里被提高了十几倍价钱的精油瓶和那三条成色相当不好、细碎的晶体上满是雪花和絮状的纹路的水晶手链的时候——
一只纤细的、柔软的手从她的身后无声无息地探了过来,手指一伸就死死地把她的钱包口给按了个紧实。
女孩子直接就被吓了一跳:“天哪!什么东西啊啊啊啊——!!”
其实这真不能怪她反应过度。菲奥娜的手本来就白,这张桌子上铺着的还正巧是纯黑色的桌布,她走路又没有声音,三方加持之下,便愈发显得她的那只手不像是活人的手、更像是那只常常出现在双人照片里的“第五只手”了。
菲奥娜抬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那个抱着水晶球和她对视的女人,突然就很温柔地笑了笑,展现出了和刚刚按住女孩的钱包的时候,那大有“一个子儿也别想从这里掏走”的咄咄逼人的气场完全不同的姿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尊敬而柔和的了:
“你好。”
占卜屋的老板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给着实吓到了:“……你好。”
她戒心满满地盯着这个女孩子:“请问你这是要干什么?随意打断他人的占卜可是会招致厄运的。”
菲奥娜不言不语地又看了她一会儿。她明明是个小姑娘,不管从脸上的年龄来判断还是从身形来判断,她连生长期都没有完全结束,这个年龄的少年人们,通常都抱有对陌生事物无穷尽的好奇心,还有不知天高地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冒险精神,但是从菲奥娜的身上却完全看不到这一点。她的身上带着股莫名忧郁的气息,配上那双俄罗斯姑娘们标配之一的灰眼睛,便愈发衬得她整个人有种柔和而令人心生怜意的典雅和悲伤交织的感觉了。
见菲奥娜一直没有说话,占卜屋的老板心里也有了点底气,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同行来砸场子的呢,现在看来,也就是个不知轻重的小姑娘肆意而为罢了。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很好办,只要她能拿得出镇得住菲奥娜的东西的话,那菲奥娜就没什么好说的、更不能随意干涉她做生意了。
她决定先发制人:“你是不是不信这些东西?也难怪,现在的年轻人都更喜欢实际一点的、见效快的东西,最好还是能够切实可见的。但是千万不要因此而小看那些似乎不存在的东西——”
“——因为所见并非真实,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菲奥娜流利地把下半句话接上了,那是铭刻在每一位通灵师持有的国际认可证书后面的话语,不管级别高低,都会有这样一句烫金的话语印在他们每个人持有的证书反面:
“即使不相信,也要心存敬畏,不能鄙弃。”
菲奥娜在刚刚短暂的试探中已经看到了很多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们算是同行,可是从根本上来看的话,她们之间却也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比起占卜屋老板的震惊来,菲奥娜打算速战速决,因为时间拖得越久,这名女孩想掏钱的想法也就越不可控,最好在这里一劳永逸地打散她所有想为这种东西花钱的想法才是上上之策。她直截了当地就对着还在试图从被她按着的钱包里往外掏钱的女孩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