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斯塔克公司现在怎么样了,霍华德去世了,斯塔克家现在就剩下托尼了,这个花花公子能担当大任吗,我怎么觉得这么悬乎……”
“托尼.斯塔克?他怕是没几天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同意楼上。”
话题很快就被转移开了,斯塔克夫妻活着的时候权势惊人,但他们死后会真心实意地为他们感到难过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罢了,更多人关注这件事,不是出于他们对经济和世界局势的影响,就是纯粹对有钱人的一切事情都感兴趣。
外界风雨交加,无数惊疑、无数揣测,普通人们以他们向来就有的理所当然的态度接受了“斯塔克夫妻车祸身亡”这件事——毕竟他们对这个世界毫无影响力,也没有足够的智商和情商理解这夫妻俩的死亡切实地影响到了世界的局势。
他们说话,谈笑,提及一场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死亡,又让它像水流一样从自己的口边滑过,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托尼只觉得一切都如真似幻,像个怪诞的梦。
世界一直在嗡嗡作响,响得他头痛欲裂。贾维斯好像在说什么,似乎是在询问他是否要喝一杯温水,托尼没有搭理,几分钟后他的卧室中就沉寂下来,只有自动随着他坐起身的动作开启的灯光闪烁着,提醒托尼他现在并非在梦中。
这不是梦。
他迟钝的神经末梢忽然接收到了这个念头,并用一种远超过他本身承受能力的速度将这个念头输送到他的全身,托尼一只手撑着床边坐起来,茫然地扒拉了一下搭在床边的衣服。
他似乎是想了一会儿什么,但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究竟想到了什么,贾维斯贴心地将室内温度调高到托尼只穿着睡衣坐在床边也不会着凉,托尼却渐渐出了一身冷汗。
卡尔打电话过来了,他没接。几分钟后韦恩也打电话过来了,他还是没接。又过了不到五分钟,卢瑟也致电过来,电话克制地响了三声,断了,他收到一条短讯。
托尼不想读。他什么都不想做。
然而理智的那个他却非常清醒地认识到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分泌了过多的肾上腺激素,这会儿他的精神其实惊人地亢奋和冷静,他甚至还能在一刹那中想到父母去世以后他需要做的一系列事情。
他必须马上去现场,他要检查现场,然后是火化父母的尸体,举行葬礼,是的,当然,一场小型的告别仪式必不可少,之后他还需要大型的公开给社会的晚宴,然后就是那些继承遗产的破事,签署一堆文件,付出一大笔税款,全部处理好了以后他还要抽出精力对付那些对公司虎视眈眈的董事。
这些思绪游走在托尼的身边,但是没有在他的心里,他的心里依然空落落的,有种一脚踩空的不踏实感,这会儿他甚至有些痛恨打这个电话、说出这个坏消息的人是卡尔。
如果不是卡尔这么说,他就能认为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只是霍华德想出来捉弄他的恶作剧。
可偏偏就是卡尔这么说。偏偏就是最不会开恶劣玩笑的人这么说。
他深深地呼吸着,这时候才感觉到那些在他脑海中嗡嗡嗡响个不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感觉到自己在轻微地发抖。
这些感觉都和他本身隔了一层,像是根本不属于他似的,像是他现在根本不在自己的身体里似的。
托尼不记得他是怎么出的门,又是怎么到达卡尔给他的地址,卡尔就在门口等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西装,戴着一个黑漆漆的领结,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到脑后,固定住了。
“托尼。”他低声说,挥手阻止了周围的人,静静地看着托尼踉跄着从驾驶座里走下来。
因为斯塔克夫妇身份特殊,他们的遗体被放置在斯塔克名下一个隐秘的实验室中,周围由军方的人进行保护,现在周围的气氛十分肃穆,人们静静地站着,没有几个人去看托尼。
“他们在哪里?”托尼哑着嗓子问。
卡尔不敢多说话,他稍有些怜悯地侧过头,没有去看托尼的表情,只是在确定托尼看过来以后,转身带着托尼往放置遗体的房间里走。
一路寂静无声,只有托尼沉重的脚步和呼吸。
他礼貌地停在了门外,没有跟进去,也没有去听托尼究竟在做什么。
在这抑郁的氛围中,他只是轻轻地聆听着戴安娜。
女神正在工作,用一把小小的锉刀加上一个小小的羊毛刷仔细地修复着一座石像。
她在喉腔深处哼着歌,歌声如归家的鸽子一般悠扬。
许久以后托尼才走出房门,他神色淡淡的,卡尔看过去的时候,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脸。
“哈,”他说,“忽然间就出了车祸,出了车祸以后监控就坏了,连续好几个小时都没有车辆经过,安装在车上的安全系统也出了故障……如果说要责怪什么,我只能责怪他们的愚蠢。”
“托尼。”卡尔说。
“我很抱歉。”托尼说。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但他们都知道托尼是在为两年前自己所说的话道歉。
卡尔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从没生过你的气——就算这样,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加入我们父母双亡小组,对不对?”
“谢了。”托尼没好气地说,“我才不去,带着卢瑟和韦恩玩儿去吧你。”
第9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