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选择立刻开始向后者倾斜。
卡尔和佩普的电话指责都还好应付,佩普的正面批评托尼也早就习惯了,不痛不痒的。
但是面对着面被卡尔“教育”?
他有幸体验过几次,卡尔倒也不会显得特别凶或者特别不满,他只是会冲托尼撇嘴和翻白眼,孜孜不倦地劝说托尼,指使佩普和哈皮,托尼的秘书和司机和他站在同一站线,发短信谴责托尼的错误,然后把托尼的啤酒和甜甜圈全都藏起来。
诸如此类的行动简直毫无胁迫力,作为被威胁和被教育的一方,托尼时常会有种不是卡尔在发脾气,而是他自己在为难小孩子的错觉。
佩普和哈皮会嘲笑他的,霍华德也会,连玛利亚都一边忍着笑一边劝他还是乖乖听卡尔的话比较好。
托尼百分之百确定他不喜欢那种事发生。
他觉得卡尔好像永远有办法把很小的事情闹得很大,嘟嘟哝哝、喋喋不休都只是个开始,一旦有什么事情让卡尔觉得不痛快,他就会发动一切力量让你比他更不痛快。
最糟糕的是,卡尔永远能拉到大票的支持者。
那该死的好人缘,托尼睡到床上的时候还在悻悻地想。
他坚决不承认卡尔能拉到所有人支持的原因里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他自己平时拉仇恨拉得太多,只要有机会看到他焦头烂额地跳脚,大家都很乐意为此添砖加瓦。
贾维斯体贴地熄灭了灯光。
黑夜缓慢地没入了卧室,将托尼包裹在它的怀抱里。
这段时间里,卡尔在关注布鲁斯的情况,霍华德和玛利亚在针对从九头蛇手中冬日战士这件事做出计划,莱克斯在想办法接收九头蛇的实验室和资料,戴安娜和泽维尔学院的一众师生相处融洽,托尼自然也没有闲着。
从阿富汗回到纽约曼哈顿后,他就在某种力量的推动下抓紧时间着手制造和改进战衣,不断实验,不断测试又不断修改,力图能让战衣达到他所能够呈现出的最高水准。
那种推动他这么做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托尼还没有时间去细想。
他只知道他一定要这么做。
在机甲已经改进到了目前所能改进到的极致后,托尼准备了很久,又熬了许久,才抓住机会,趁着霍华德和神盾局局长弗瑞联系的时候侵入弗瑞的电脑,获知了冬日战士具体消息,随即他就穿着机甲从神盾局手中劫走了冬日战士。
美国队长现在睡在他的车库里,冬日战士暂时放在实验室,不过等拆掉那条机械手臂,冬兵最后也得去车库里呆着。
——老头子没能完成、没能做到的事情,他都做到了。
这让托尼觉得无比痛快。
他以为他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他以为他会像过去每一次在某方面击败了霍华德之后那样,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中投身于实验室,研制出某些让全世界都为此欢呼和惊叹的东西。
但没想到刚躺上床,他自从得知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绷紧的神经猝不及防地松懈了下来,不知过去那段时间里藏在哪儿的困意逐渐上涌。
他陷入黑甜的沉眠中。
被托尼随手扔在一堆废弃零件里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卡尔拨通了他的电话,响了半分钟后,无人接听的被自动接通。
“喂,妮妮。”卡尔低声说。
话筒里清晰地传来车辆正在行驶时才会有的风声,卡尔的声音在背景音里显得十分轻柔。
但也说不准是不是因为背景音他的嗓音才这么轻柔,因为在不生气的时候,他对莱克斯以外的人说话一贯是这种语调。
模糊了心情,模糊了年龄,甚至模糊了性别,甜蜜得近乎幼稚,顺从得近乎无聊。
他仿佛斟酌了好一会儿要对托尼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在纽约,如果你需要,我马上就到。不管怎样,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他说,有那么一瞬间里,他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惆怅,“……不管你怎么做,不管别人觉得你有多荒唐……我都支持你。”
“就这些。”他轻轻地说,“就这些,妮妮。”
卡尔挂断了手机。
他看着窗外,纽约的夜景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大团杂乱无章的数据流,人类能够听到的嘈杂和人类无法听到的频率波段在他的耳中纠缠,而他其实并不太能分辨哪些声音和颜色属于所有人,哪些声音和颜色专属于他。
司机安德鲁沉默地开着车,不对老板突发奇想要去曼哈顿这件事做任何评价。
他接受指示,然后服从,这是亚历山大雇佣他的时候就和他说好的。
而卡尔?卡尔很少会反对亚历山大的决定,如果亚历山大的决策和他的想法没有相悖,他就默许亚历山大做的每一件事情。
车辆平稳地驶进了曼哈顿,停在最好的那家连锁酒店的门前。
总经理已经等在了门口,车刚一停下,他就领着身后的人一路小跑着过来为卡尔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