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神情恹恹的,他撩起眼皮瞄了一眼捂着嘴唇,眼泪都快掉下来的佩普,露出一个掺杂着不耐、尴尬和心虚的表情。
“不用担心,佩普,他只是看起来情况严重。”卡尔走到她身后,“但我确定,如果再不采取行动,你可能会拥有参加第三位斯塔克的葬礼的殊荣——别瞪我,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他对吧?”
“你们两个蠢货。”佩普骂道,“尤其是你,托尼,你在想什么?”
“自从你被绑架,回来以后一切就都不对劲了,先是关闭了武器制造部,然后就是一声不吭地销声匿迹——我以为你有认真反省,托尼,我真的以为你有反省,在你不管不顾地扔下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之后——前天你让我担任斯塔克工业的总裁,我以为是我的工作获得了肯定……天呐,到底是什么实验会把你弄成这样?你到底在研究什么?”
“嘿,女士,冷静点好吗?”托尼硬撑着,“我保证我会很快解决问题。”
“他会的,佩普。”卡尔可能是在场最冷静的那个人了,“我肯定托尼在积极地想办法,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我叫你过来,只是想要你知道他的现况。毕竟你是所有人里最有资格看管和责备他的人。”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托尼.斯塔克是科学家和发明家,却对商业几乎一窍不通,霍华德和玛利亚还“在世”的时候他靠父母养着,霍华德和玛利亚“去世”之后,不夸张地说,他全靠佩普养着。
这个职位仅仅是秘书的女人干的都是总裁该干的工作,在托尼完全甩手不管还时不时扯后腿的情况下撑起了整个公司。托尼前不久将总裁的职位转给她,无疑是对她的肯定和褒奖。
以及一种隐晦的……示弱和讨好。
他也总得做好事情暴露或者他真的找不到办法解决钯中毒的打算。
托尼看卡尔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什么科学逻辑解释不了的存在:
“你是魔鬼吗?!”
卡尔回了他一个甜蜜的笑脸:“有时候是的,妮妮。”
“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托尼。”佩普已经冷静了下来,“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用我能听懂的方式解释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你说到什么程度我能听懂。”
“接下来是你的秀场,佩普。”卡尔准备开溜,“我走了。”
“谢谢你,卡尔。”佩普叫住了他。
卡尔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我真高兴托尼能成为你的朋友……他是我见过的最会惹麻烦的人,而且我也知道他能有多擅长把关心他的人气得发疯。我真高兴看到有人能让他敞开心扉,虽然,”佩普苦涩地笑了笑,把垂落的鬓发顺到耳后,“虽然我没有这样的资格。”
她好像以为卡尔是被托尼主动叫来的。
“你觉得他是你见过的最会惹麻烦的的人?噢佩普,最会惹麻烦的人可不是妮妮,而是我。”卡尔平静地直视佩普的双眼,“另外我要纠正一点:没有人能让托尼.斯塔克敞开心扉。没有人能。”
他潇洒地摆了摆手,随即迈着大步走出了这里。
“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我不喜欢他的最后一句话。”托尼转头跟佩普说,“他说得让我觉得我十恶不赦。”
“你就算没有十恶不赦,也不比十恶不赦好到哪儿去。”佩普耐心告罄,“现在,告诉我事实。”
托尼叹了口气。
他觉得他碰到了人生最紧要的关头,但就在此刻,比他感到更为困扰的人数不胜数。
史蒂夫就是其中的一员。
天光正好,纽约的晚霞柔婉地飘荡在天际线上,四周已经有些黯淡了,却也没还有到人造光源统治视线的阶段。
这是能欣赏纽约一天中最后的自然景色的最后五分钟,也是天际最瑰丽的五分钟,选择一个合适的视角远眺,整座城市的边缘都在温柔地发着光,像那种洋溢着作画者天才的、足以在历史长河中闪耀着辉光的油画。
大自然每天都在作画,史蒂夫出神地想。
他凝视着天空,想象自己手中有一支画笔,而他正坐在户外写生。周围弥漫着新鲜的青草气息和从地面升腾而起的雾气,他的铅笔速写被沾湿了,晕开的黑色看起来却和朦胧的景色正相衬。他可能会马上回家,也可能会留在原地等到月亮升起。
敲门声让他的想象破碎,现实回到了他的眼中,但史蒂夫清楚,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想象的落空,而是开始怀疑你曾经为之奋斗的东西。
他站起来去开门,正对上卡尔灿烂的笑脸。
“晚上好,史蒂夫。”卡尔轻快地说,“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约会。”
“我没有约会。”史蒂夫回答,“请进来说话吧,我还没有感谢你对我和佩姬的帮助。”
“我不觉得我真的帮到什么,史蒂夫,事情都是莱克斯、托尼和布鲁斯在做,我最多起到了一个联络的作用。”
卡尔走了进去,略微打量了一下,注意到客厅角落里摆放着的运动器材和画架,还有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的几朵新鲜的花。
房间宽敞明亮,整洁得不像是单身男人的住处。
“我想你已经适应现代生活了。”卡尔感叹了一声,“真是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