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洛对裴子信此人了如指掌。
裴青天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将来不知道要怼多少朝廷官员,当着帝王的面,毫不留情的对着一众官员痛骂叱责,他能将同僚的罪状洋洋洒洒列出数十条,从不厌烦。
帝王若无视,他就开始煽动其他两位御史,进行伏阙谏诤的大业。
总之,裴子信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哪里有贪墨奸佞,哪里就有他。
而且,天不怕地不怕,简直就是拿着命在告状!
崔洛到了后来,对他是十分‘敬佩’的!
当然了,她自己也被裴子信弹劾了几回,理由是她不仅与汪厂公狼狈勾结,还祸乱了朝纲?!此处是后话。
裴子信只是一愣,突然又冒出了骨气:“我又没做错任何事!我问心无愧!”
崔洛心里狡猾了笑了两声,道:“这样吧,大伙都是同窗一场,找个机会跟胡勇解释清楚便是了。子信,你.......可以改一改性子。”她这辈子当真不想再被他弹劾!
碍于裴子信是个百年一见的好官,就是帝王被他烦到躲在后宫不出来,也不曾对他如何,崔洛当然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将裴子信给弄死。
第二日去饭堂用早饭时,寝房四人难得同出同进。
果然如崔洛等人所料,书院里的其他学子直接视他们为无物。
四人在饭堂里同坐一桌,旁人偶会看过来,但不会主动打招呼,或是脸上有善意。
仿佛四人身上都贴上了‘叛徒’的标识。
这是要拉帮结派啊!
作者有话要说:别看翻译官这个职业很时尚,其实历史悠久。
王宗耀同学将来就是大明的翻译官。
第18章背锅
今日的饭堂异常的安静。
崔洛,顾长梅,王宗耀和裴子信这一桌自然是食不言,一律保持着沉默。
其余学子亦是如此。
要知道晋晓悠是晋老夫子的掌上明珠,她的爱犬被人弄死了,胡勇多少也会受到一定的惩罚。
就算胡家财力再大,胡勇不被勒令退学,起码也得罚个把月的禁闭。
然而,从昨晚到此刻,书院里一点动静也无,戒律堂的夫子也没现身。眼下,一贯是我行我素的众学子们异常的心慌。
这一大早,不亚于是狂风暴雨来领之前的最后的平静。
裴子信照常用饭,脸上毫无愧疚,亦或是殚精竭虑。
崔洛对他这一点不得不佩服,这家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胡勇的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看过来,他当然不能对王宗耀和顾长梅如何,但看着裴子信却是恨得牙痒。
铜钟敲响之后,众学子已经在学堂端坐整齐,崔洛与裴子信的位置依旧是最前面。
走进学堂的并非是晋老夫子的弟子张秀才,而是戒律堂的秦先生。
众学子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崔洛却是毫不知情这位秦先生的底细,但也是微微一愣。
竟然是个女先生!
她穿的是宝蓝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外面套了云玟夹袄,发髻盘起,上面只插了一只竹簪子,身形高挺,眉宇之间略显英气。五官清秀,眼神很亮,隐隐透着一种与当下女子截然不同的‘帅气’。
看年纪约有三十出头了,脸色却上佳。
崔洛陡然间对她起了好奇!
在这个封建礼数严谨的时代,她一个女子是如何在书院里当起了教书先生?一般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会单独请西席老师,去家中授课。
秦先生一出现,众学子的脊梁背又挺直了几分,皆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呵呵......”一阵成年女子的轻笑在学堂里荡起,笑声刚落,秦先生方道:“这次都犯了什么事,你们心里有数吧?”
她开口便是质问。
众学子目视前方,瞳孔里却没有焦距。
这个时候,谁与秦先生对视,那就是找死。
无人答话,秦先生手中的铜制戒尺在案桌上轻敲了两下,又是一阵不明所以的笑:“呵呵.......年尾京城所有私塾会有一场‘问学’大会,今年正好轮到榷议《滕文公》,我正愁着尔等不思进取,无心求学。晋江书院的名声可不是随意任由你们败坏的!这样吧,晋小姐的爱犬已逝,我如何惩戒你们,狗也活不过来。还不如让你们罚抄《滕文公》百遍!届时正好可以趁机参赛,也是为了书院争光了,是不是?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是我从晋老夫子那里求来的,你们是不是高兴?!”
罚抄《滕文公》?
百遍!
《滕文公》鲜少有晦涩难懂的地方,是这个阶段的学子完全能够领悟的。问题就出在誊抄百遍上。
正值寒冬腊月,在屋内捧书诵读,都会冻的指尖坚硬,更别提抄写了。
众学子有想诈死的冲动。
秦先生看着满堂内的少年郎一律如丧考妣的沮丧模样,满意的点头笑了笑:“你们不说话,就是对我布置的课业没有异议了?”她手持戒尺在书案之间慢步穿梭,一步一字:“王宗耀,你觉得呢?”
王宗耀一凌,忙道:“先生的提议甚好,学生没有任何异议!”
想抗议秦先生?干什么玩笑!谁人不知道当朝缙王与秦先生曾有过雨露之交?!而且秦先生的惩戒人的手段千奇百怪,听闻六扇门的捕头还单独向她请教过如何让嫌疑犯迅速开口,她是所有学子最为畏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