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维持着镇定的情绪,暗忖得找个法子解决了这危急才好。
童贯的眼珠子咕噜一转,立刻想到了财能通鬼神,当下接了圣旨,命下仆收拾出几箱金银财宝、布匹瓷器等物,点兵点将北行而去。
快马加鞭赶到军营,童贯的屁股还没坐热,便火急火燎的差使人送了财物过去贿赂金兵守将。
可惜金兵钱照收无误,他派过去求和的使者却是杀了个干净!
如此几次之后,童贯心知金兵是打定了主意要灭宋了,趁着前头大战之时,弃兵马狼狈溃逃。
两军交战,主将先跑了个没影,宋军士气低落,这一战惨败。
金兵趁势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意取汴京城。
消息传至朝堂,满朝哗然。
徽宗二话不说下旨南迁,他又担心金兵不肯善罢甘休意欲斩杀宋国皇帝,情急之下干脆将皇位传于太子,连新帝的登基大典都没来得及办,便下旨御林军护送,一路拖家带口逃向江南。
童贯、蔡京、梁师成等人慌忙跟随,余下的党羽自然也不愿苦守汴京,纷纷溃逃。
短短几日的功夫,朝中重臣人去楼空,即使是身无官职的平头百姓也包袱款款,带上财务家眷皆追随徽宗御驾逃往江南,偌大的汴京不复往日繁华街头冷冷凄凄,家家门户紧闭,宛若空城。
而红墙朱瓦的皇宫更是成了个空壳子。
宣和六年,太子赵恒临危受命登基为帝,改国号为靖康。同年新帝连下十道圣旨将空悬的官位填满后,钦宗故技重施,将皇位传与其子赵康。
时年,幼帝满三岁。
许是觉得把烂摊子丢给幼儿不太厚道,钦宗复又传旨,命太后李氏垂帘听政,随后便学徽宗携皇城守卫与衷心于他的大臣南下杭州。
金兵还没打到汴京城,宋国日月换新天,皇帝连换了三轮,最后坐在龙椅上的却是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倒叫满天下的人都看了一场笑话,更有甚者摇头叹息道:这宋国怕是完了。
一时之间,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宋国。
宋国国内如今是幼帝与女流执掌个空壳子,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位垂帘听政的李太后会在什么时候代幼帝下旨,将皇位丢于下一任,携子南逃。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在这当头新上任的太后却极有魄力的下旨安慰汴京城内百姓,更放出话来,只有殉国而死的帝王,没有南下溃逃的幼帝,母子二人势与汴京城共存亡。
懿旨出,天下皆惊。
原本对皇室失望至极的忠臣良将登时士气大振,北宋江湖之上忧国忧民的绿林好汉亦是纷纷从各地赶赴至汴京,意欲一同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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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皇宫。
李邦彦行色匆匆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御书房门口。
“相国,太后有命,任何人不得擅闯……”守门的太监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掌挥开,“滚开。”
李情听见外头的动静,从堆积如山倒奏折中抬起头来。
“爹,你怎么来了?”
她示意惊慌失措的太监退下后,蹙眉望向李邦彦。
“眼下金兵都快打进皇宫来了,你竟还有闲心在此耗费时间?”李邦彦又急又恼,愤而出口道,“吾儿还不快快收拾金银细软,随为父一同南下逃命去!”
李邦彦的目光落在李情身上,又往向坐在她身旁厚厚毛毡子上安安静静、自顾自玩耍的兄妹两个,神色急切。
李邦彦早就打算好了,这宋国是呆不得了,徽宗钦宗以为舍了这汴京城,逃往江南富庶之地便能解了这灭国危机,殊不知金人贪婪,若叫他们得了汴京灭了宋国,岂有不南下趁势追击之理?
到时候那一连串的君臣都逃不掉!沦为金人的牛羊,遭人践踏,男子尚且还好些,若换成女眷,那些凶残的金人会如何作为,可想而知。
若此刻坐在这皇位上的不是他李邦彦的亲女儿亲外孙,李邦彦哪儿会管那许多,将这两人当作投名状往金兵处一交,虽说难保荣华富贵,也能保住他们这一家子的身家性命。
但人算不如天算,这会子宋国皇位上坐的是他李邦彦的亲闺女和亲外孙,他饶是再奸佞狠辣,也不至于做出六亲不认的事儿来!
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他的老妻刘氏乃是明国中人,岳父更是势力庞大,占据了整个洞庭湖。岳父无子,回头他带着闺女外孙投奔而去,叫康儿假死改姓刘,入了刘家爹族谱,不仅还能继承刘家的产业,更能保住外孙一条命,怎么也比做个亡国之君要强得多!
提及此事,李邦彦就狠得牙痒痒,亏那钦宗自诩情深,平日里倒是独宠他闺女,眼见将三宫六院都抛之脑后了,可这一遇上事儿就把要命的烂摊子丢给老婆孩子,自己倒是撒开脚丫子逃命去了!
哪儿有这样的男人?!
渣得没边儿了!
“我不走。”李情想也没想断然拒绝,“爹,你走吧。我与康儿都不会离开。我们身为宋国太后与国君岂能弃汴京而逃,弃汴京数十万百姓于不顾?”
“那是你能顾得上的吗?”
国家都要亡了,你们孤儿寡母得能干什么啊!切成片都不够填补这骷髅洞的!
李邦彦恨不得敲开闺女的脑子把里头进的水都甩出来,这是顾不顾得上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