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看不见的?”时爻问。她想不到既要温和,又要问清楚一切的方法。只要追根究底,势必触及他人“伤口”——这件事她还是知道的。与其小刀慢磨,不如开门见山。
神木曦子一怔, 她笑了下,眼中却没有笑意。
“谁知道呢。”巫女眼神飘忽地回答,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忘记是哪一天, 她一如既往地处理完文书, 外出透气,却和抬手敲门的短刀撞个正着时,她忽然发现, 她看不见了。
如果不是短刀连忙致歉, 她可能还意识不到就在门前的付丧神。
“他们怎么样了?”神木曦子踟蹰许久,还是问出了口。即使她已经不再是审神者,即使与他们有关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她还是想知道他们的消息。
“你……”不知道吗?
时爻看了看狐之助,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生硬地转开了话题:“来的时候,我在结界外遇见了两只犬鬼。那是你的式神吗?”
神木曦子疑惑于对方的避而不谈,她迟疑了一会儿,点了头:“……是。但,如你所知,我已经没有能役使式神的灵力,那两只犬鬼全因我误用术式,得以现世。虽然我离职后,时之政府为失去灵力的我,在神社周围布下了结界,犬鬼才不能对我做什么。只是,我也没有收服它们的本领。”
说到这里,巫女郑重其事地叩首拜服:“希望你能替我收服它们,不能再让犬鬼肆虐。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停止了话音,自嘲嗤笑:“我想没有吧。”
“我已经将它们封印在了这枚玉珏中。就交由你看护吧。”时爻将封印了犬鬼的白玉交付神木曦子,她轻轻地眨了眨眼,学着曦子口吻,狡黠地道,“这就是我希望你帮忙的事。不能让犬鬼作恶,不是吗?”
神社拥有净化妖怪瘴气的力量,将本就是神木曦子式神的犬鬼交还给她再合适不过。
时爻最后还是决定隐瞒亥五被继任者摧毁的事情。
她向萤丸过去的审神者道别后往外走去,在即将走到门口时,时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回过头:“说起来,最近有人横跨天一神的通路,想要进入阴界,今天应该就是通往阴界的道路开启的日子。我原本以为会是曦子小姐……”现在看来,应该是其他术士。
“你说‘天一神’!?难道是——!”神木曦子惊骇地张了张口,脸色骤变,映衬着室内明月,像是一捧皑皑白雪,她低声,“结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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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军服的少年手持短刀通过纵横交错的屋脊迅速赶往前方。
“1878年2月13日,在东京静岗附近发现了特异点,时间溯行军出现。”趴在药研肩头的狐之助紧紧地扒着他略显坚硬的军服面料,以免被甩下去,它抬起头提醒,“就是前面了!”
伴随着尖利破空声乍响的是直逼眼睑的一枚苦无,药研敏捷跳起后撤,抬起刀格挡,短兵交接爆发出了短促而有力的尖锐声音。从屋脊下深巷里传来熟悉的一声“糟了!”,狐之助趁机跳下药研肩头逃往安全地方,药研蓄力跃起,手中短刀刺穿敌苦无颅骨,因为惯性半跪地面稳住身形。
“药研……!”压切长谷部下意识上前,察觉背后溯行军的突袭,他返身说着“压斩!”将敌打刀的武器连同身躯一起斩断。溯行军化作黑雾从眼前消失,药研从屋檐上跳下与他背对。
人迹罕至的深巷中,月白霜清,照耀着溯行军身上甲胄如同霜雪。
“长谷部,情况怎么样了?”药研警惕的同时直截了当地询问。
“这是我的台词。我在房间里面听到外面传来了奇怪声音,发现是妖怪作祟,就让五虎退留守道场追了出来,没想到被这群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溯行军拦下了。”压切长谷部回答着与药研不约而同地冲出,手起刀落,将蓄势进攻的溯行军斩杀。
溯行军不过三体,解决完眼前敌人后,压切长谷部收刀回鞘立即道:“你刚才到哪里去了?主公呢?”
“陪大将出去办了点事……”话还没说完,药研就看见长谷部微垂着头身边出现了明显的低气压,好像还在碎碎念着什么,药研一头黑线,连忙道,“不,你不用失落,是我擅自跟上去的。”
长谷部重新打起精神,眼神一亮,一副醒悟过来的模样——不过药研完全不想知道他顿悟了什么,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大将和萤丸过去的审神者在一起,她们去找天一神所在的通路了,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们就过去吧。”
“恐怕还不行。”屋檐上的狐之助眺望着远方波橘云诡的厚重云层,咽了咽唾沫,“……又有新的时间溯行军出现了!”
缠裹璀璨金光的云彩翻滚,像是浩瀚撕裂的云层漩涡里浮现涌出了如血夕阳,时间隧道豁然开朗。鳞次栉比的屋脊上,数十体时间溯行军与他们遥相对峙。
这个数量——!!
药研和压切长谷部皆神情凝重,握紧刀柄,调整着因为紧张略微急促的呼吸,谨慎地转变架势戒备敌军。
“小心。”压切长谷部紧盯着敌人的动向低声。
站在高处的敌大太刀如一座巨大而缄默的铜像,他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溯行军如蚂蚁出巢,朝四面八方散开。
那个方向是——!
药研藤四郎直接追出。
“等一下!药研!”压切长谷部诧异出声,刚追出去就被从墙头跳下的敌短刀拦住了去路,他留意着药研的身影,利落地解决完敌刀匆忙跟上。
#要不是他是机动第一打就被甩掉了#
“我们先回主公身边——”
“有几体刀往大将所在的方向去了,快跟上!”
药研头也不回地道。压切长谷部一愣,他脱口而出“……这种事情早点告诉我啊!”一下子冲了出去。
药研:“……”
#突然对打刀机动有了新的认识#
……
东京近郊,武田观柳宅邸。
宽敞葱郁的庭园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一片浪人。被过去的“刽子手拔刀斋”、打架专家还有付丧神们上门踢馆,不幸败北也是理所当然。
“嘿!”萤丸从花坛跳下,用大太刀的刀背敲晕了背对着他东张西望的浪人。
因为审神者的嘱咐,再加上他们身份的特殊,前来帮忙的付丧神都没有用全力。萤丸更是把利欲熏心的富商宅院当做了游乐场,他拖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大太刀上蹿下跳,伴随着“咚”“嘿”“锵”的声音,浪人们一排排倒下,就像是在打地鼠——唯一区别是游乐场的地鼠只能一个个地敲,萤丸是一片片地打。
“咦,那个是……”他站在花坛前,抬起手挡住了从别墅折射出的耀眼灯光,仔细地盯着远方云层,做出了类似敬礼的动作,萤丸一边用刀柄将偷袭的浪人戳倒在地,矮身躲开,一边嘀咕,“会飞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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