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和时爻一行不无关系。按照原本的历史, 千叶结衣于1月13日,因 “假拔刀斋”事件之故身亡, 自然也没有后续的利用“方违”打开阴界通路之事。因为他们救下了千叶结衣,才有了溯行军的出现。
审神者与付丧神们以维护历史为己任, 但既然能维护历史, 理之当然也能改变。无论起因如何,一旦有外力介入,历史就不可能走向原本的道路, 这点对刀剑、溯行军, 甚至于检非违使来说都是一样。
有原本不会死的人会因为他们的介入阴差阳错死亡,也有命数如此的人因为他们的存在而获救。
这次的历史变动还在抑制力的修正范围,加之并非他们主观行为,时之政府并不会颁布处罚决定。只是批评却无可避免。回去还得写长篇累牍的报告和检讨书。
心头叹气的审神者听见长谷部这么问神游了下, 她理所当然地反问:“但是,打扰别人话旧不太好吧?”
压切长谷部沉默,看得出他不太赞同主公,却又因为她是他的主人,所以不予明面的反对。
“fufufu,长谷部太爱担心了。不过,我也是刀剑的一员,所以能理解他的心情。”千子村正看向审神者,“之前就想问了,主人安排这场远征,是为了让萤丸见到他昔日的主人吧。审神者作为我们的主人,难道……”
他问得直白,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焦距在了千子村正身上。压切长谷部认为千子村正可能问出相当失礼的话,但不知为何,他没有阻止。
“难道?”千子村正提问的音调不自觉拖长,她有些在意地重复。
“难道主人没有嫉妒之心?”千子村正不假思索地道,“拥有我这等充满魅力的妖异刀剑,却依旧保持着纯净的心灵,我对主人的看法稍稍改变了。”
时爻:……有一瞬间她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压切长谷部扶额,他一边想着“对你有所期待的我简直是个蠢货”一边抬起头,“千子,你以后离主公远点。”
“为什么?”千子村正一头雾水。
“诶呀呀,别这么说嘛,长谷部。这不是很有趣吗?”鹤丸国永“扑哧”一笑后语气轻快,“自从千子村正来后,本丸的氛围也轻松多了。大家都像长谷部一样古板的话,主君也会无聊死的。”
“是、是吗?主公觉得我这样性格的刀……无聊?”压切长谷部一副经受打击的模样,“确实,我平时的要求严格了些,和你这种懒散的刀不同,但是,这也是刀的本分……!”咦等等这真的是刀的本分么?
“鹤丸,你只是想找个人和你一起捉弄人吧。”见长谷部突然陷入自我怀疑中,药研藤四郎轻描淡写地戳穿。
“主、主人喜欢哪种?”抱着小老虎的五虎退怯生生地问。
“诶?”话题突然又转回了主君身上。
“主人喜欢哪种刀?”五虎退咬了下唇,期期艾艾,“是像长谷部先生一样严谨一点的刀比较好,还是和鹤丸先生一样给人带来欢乐的刀比较好?”
他要变成哪种刀呢?但是,能、能成为吗?成为和长谷部先生或是鹤丸先生一样强大的刀?
和五虎退一样,其他人也在等着她回答。鹤丸国永看着面露讶异的审神者,弯起唇故意捉弄:“说起来,我也很好奇呢。本丸的刀剑五花八门,主君喜欢哪种刀?”
“我喜欢五虎退。”她毫不犹豫,时爻这么说着,在五虎退惊讶的视线里揉了揉他头顶软发。少年的头发蓬松而柔和,和他怀里毛茸茸的小老虎的触感差不多。
“所以,五虎退做自己就好了。”
主人微笑,似是已经看穿他心中所想。
“唔……”鹤丸国永略微沉吟,他笑着摊手,偏转视线看向压切长谷部,“看来我们都出局了。”
“哼,我明白主公的心意。只是——”压切长谷部一顿,“这个话题究竟是谁带跑偏的啊!”
“你们在说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萤丸跑了回来。
神木曦子没有跟上来,巫女站在不远处笑容恬静,她未置一词,朝时爻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那是神社所在的方向。
“没什么,闲聊而已。回去的路上还可以说。”时爻柔声答复。
他们朝着与神木曦子相反的方向走去。萤丸看了看巫女逐渐远去的身影,跟了上来。
正在这时,如平静的湖面骤然落下一颗石子,于背后突兀出现的妖气涟漪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时爻回首,离得最近的五虎退最先挡在了主人面前,其他人紧接着戒备。
她看着尽管有些害怕却坚定地注视着前方,想要保护她的五虎退,眼神柔和。
审神者抬起眸,慢慢的,空气颤动里,此案与彼岸的夹缝出现,一和服少女从宛如水泊的妖气波纹里显现,跌坐在地。
突然出现的少女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街道,许久手舞足蹈:“我回来了……?我……我回来了!我真的——”
“结衣?”
少女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恐惧和劫后余生满面眼泪的千叶结衣抬起头,看见熟悉的面孔,她愣了愣,扑入时爻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时,阿时,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好怕。他们吃人肉,拿颅骨当杯子,我、谢谢,多亏了阿时我才能回来,我究竟该怎么做……”
“抱歉,你在说什么?”时爻轻轻地拍着千叶结衣的后背安抚着她,却糊里糊涂,“我……并未能帮你做什么。为什么要感谢我?”
“啊,对不起,都怪我没有说清楚。”千叶结衣从她怀里抬起头,她歉然一笑,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道,“是个漂亮的妖怪将我从妖怪堆里带出来的。”
“阿时还记得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个御守吗?”结衣见时爻点头接着说,“她说是因为闻到了御守上熟悉的气味,才决定带我出去的,让我以后别来了。”
她低下头从怀里取出一物递向时爻。
“她还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你看见就会明白了。”
“……”
映入时爻视线的是一根漂亮的金色羽毛,即使在黯然的深巷里也熠熠发亮,每一缕细绒,每一片脉络上都浸透了阳光,明亮而温暖,光彩夺目。
“主人?”
审神者久久不语,五虎退疑惑地提醒。
“原来如此。”她弯起唇,“原来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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