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之间,一根短短的树枝斜卡在对角,中间的洞里静静躺着一颗白色米粒似的东西。
“这……”段永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找出来了?!”
“对,就是它。”程禄道,“早上找出来的,中午放进来了,顺手收在口袋里。”
“那你还要我把那一箱都搬上车,唬我呢?”
“我原来打算回到两溪市再和你说。”程禄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今早就隐隐有种感觉。”
“感觉?”段永锋往山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关于这个的不详预感?”
“当时还不知道,现在想来可能是吧。”程禄的神色淡淡的,“我以为是我想多了,就没告诉你。其实让你把那箱蝉卵搬上车,也是有点预防的意思,只是我没预料到会变成这样……抱歉。”
“呃……”段永锋难得清楚听到青年向自己道歉,“这怎么成你的错了?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而且就算你提醒我,我也做不了什么,难不成还把老杨的砂枪借出来吗?那肯定会被高速路收费站的兄弟们扣下的哈哈哈……”
程禄知道他这是在帮自己放松精神,略带强硬地打断道:“你别说话了,你知道自己讲话的时候多虚吗?”
这倒是实话,段永锋胸口疼得很,不敢用力呼吸,所以说话声都弱了不少。又气弱又话唠,程禄都要被气乐了。
“唉,我知道,我这不是强打着精神吗?”段永锋无奈道,“我感觉天旋地转的,脑子昏沉得很,眼睛都花了……哎,我怀疑刚刚刮到了什么有毒的植物……”
程禄一听,本来就没放松多少的神经一下就再次绷紧:“中毒了?现在什么感觉?不,你别说话了,保持清醒就行。”
段永锋听着好笑,面上故意装虚弱——虽然他是真的感觉眼前发黑,但自觉精神还算可以——低声道:“哎,我要坐不住了,得找个地方靠一靠……”
“你别靠着石头!”程禄想起他背后还有伤,哪里敢让他用背靠着脏兮兮的石头。青年挪近,坐到男人身边:“你靠着我吧……会压到你的伤口吗?”
“可能吧,但我实在没力气了……”段永锋确认青年肩膀上没伤,慢慢歪头靠上去,但也不敢全身重量都放上去,“我……”
轰——!!!
山上骤然传来爆炸巨响,程禄不由自主地浑身僵了一下,段永锋感受到了,就费力地抬手,握住青年的手。
“别怕。”男人浑身都痛,可说话的语气还算平稳,好像天塌下来他还能站起来撑住似的,“他们一定是拿到蝉卵了,然后炸车销毁证据而已。”
“别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说这么可怕的话。”程禄皱眉道,“我们要不要继续往下走?他们炸了车,接下来是不是就得下来找我们了?”
“不一定。我们逃下来了,他们无法确定我们手上有没有武器,也无法知道我们是不是已经求援……这里的山路就一条,如果他们不拿了东西赶紧走,很可能会被支援我们的人追踪……只要他们比较专业,就知道要拿了东西就快点走。”段永锋这会儿说话已经连不上了,说一句喘一会儿,“炸车,是为了防止车载记录仪,记下他们的样子……”
程禄皱眉道:“你别说话了。”
段永锋道:“我的相机,我的gopro……”
“你单位会赔的,再不济我买给你行了吧?”程禄简直服了,他搞不懂这会儿段永锋怎么非要说话,“你可安静点儿吧。”
“还有最后一句。”
“什么?”
“……要是他们下来了……你赶紧逃。”说是一句,其实根本不止一句,“往下面跑,尽量走草多树叶多的地方,不要留下脚印……”
程禄想说“你别说了”,但神使鬼差的,青年问道:“那你呢?”
“我,我可是上过战场的人,一个打十个不是问题啦,哈哈哈……咳、咳。”段永锋被自己的玩笑呛到了,咳了两下,又继续道,“实在不行,你就许愿让我回来嘛。”
“……我不会把这么珍贵的愿望浪费在你身上。”程禄冷酷道,“自己好好活着。”
“哎,谁还不想好好活着……”段永锋慢慢吸了一口气,徐徐道,“禄禄,我好困啊……”
“!”程禄一惊,扭头道,“你清醒点!”
“我知道,但脑子太晕了……”段永锋道,“你捏一下我的手。”
双人的手这会儿还相握着呢,程禄立刻照做了。
“嘶……!”段永锋被痛得瞬间清醒,“你倒也挺使劲,效果堪比小型重金属live。”
“不然?”程禄也不敢让他别说话了,就怕他一不清醒就彻底“过去了”,于是只得陪聊,“没听到动静,应该没下来。”
“专业的呗,万幸了。”段永锋昏昏沉沉的,努力运转自己的脑子,“你身上的蝉卵,准备怎么办啊?”
“……我会处理的,你别管了。”程禄道,“你就当它还在那箱子里吧。”
段永锋这会儿已经有些耳鸣了:“什么?”
“我说你别管!保密!”程禄提高了一些音量,“就当我还没找出来!”
“……哦……”段永锋无声地笑了笑,“知道了。”
程禄和他搭话:“你想要什么牌子的新相机?填补偿单的时候好像可以合理要求新款,你可以想想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