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看,“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不是……不值得他们如此爱护我?”
“我……”白檀没办法给人答案,因为他自己也未曾沾过血,但要有一天,有一个伤害了自己家人的人在身前,他会怎么做呢?
“如果现在不杀他们,你就永远都走不出去,云暮……”
白檀将自己代入进去想,“你现在放过他们,就代表不放过自己,因为日后的每一天想起这件事情,你都会觉的愧疚难安,你会不断自责,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杀死他们,慢慢的,你会把自己当做最大的罪人,因为你无法给枉死的亲人一个交代。”
“我要怎么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云暮只知道紧紧抓握住那只温暖的手。
“你一定会不断的后悔,可是……”白檀为难的抱住人,“如果你杀了他们,你就不是你了。”
若是别的人在场一定会指责云暮的懦弱,可白檀不会,这些天他一直在了解云暮的过去,在那些黑暗的记载中,他更多的去思考人的温柔。
“我……”云暮收起哭声,喃喃着,“是不是一定要杀了他们,我恨他们,所以,我要杀了他们……”
“我得为哥哥们报仇,我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在人怀中缩着,云暮慢慢的不再抖动。
白檀皱着眉头,低头将自己脸颊贴到对方额头上,“你别哭。”
“别哭了。”一手揽着人,他另一手摸到地面,咬了咬牙,将人刚丢弃到地面的枪支抓起,侧头看向囚牢。
闻人诀默不作声的站着,身后潘之矣则往前迈了一步,饶有兴味的盯着白檀抓枪的手。
将手枪握在手,白檀面上的血色快速消失,可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你的本性如此,若为了报仇而丧失自我,一样会痛苦。”
“可你若不杀了他们,此后日日夜夜都要受到煎熬。”
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手腕的抖动,白檀将枪口抬起。
“砰砰!”
一连两声枪响,抓在手心的枪支又一次滑落到地。
随着最后的这声动静,囚牢内,缩在角落的男人和依旧扑在最前凶神恶煞的男人额心同时冒出血液,身子扑倒在地。
云暮在人怀中震了一震,低垂的目光在看到枪支重新摔在地上后,抬头甚为愕然的盯住白檀。
“我帮你。”嘴唇抖个不停,白檀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跟着消失,偏着头,他不肯再往囚牢的方向看,“没关系,我,帮你,就好了。”
大戏落幕,潘之矣上勾嘴角。
闻人诀平静无波的目光继续停留在二人身上,忽然转身就走。
潘之矣不言不语的跟上,等到了外面才出声道:“您不进去看看吗?”
脚步加快,闻人诀低沉道:“你怎么看?”
“嗯?”潘之矣抬了下头,微笑道:“很温柔。”
“指谁?”
“二人都是。”
“哦?”上挑嘴角,闻人诀突然停下,“怎么说?”
“未曾经历过黑暗的光明都算不得光明,若平常口口声声不能杀人,可在触犯到自身时却杀之毕尽,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光站在一起?”
“我以为你会看不起甚至厌恶云暮。”可没曾想到,人对云暮的评价还挺高。
“当然不会,虽然他的人生观和我不一样,但我尊重他的不改变。”
“白檀呢?”转过身去,闻人诀面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潘之矣继续微笑,“就算自己沾血也要助人解脱,这样的人,内心一定很温柔。”
“哦?”闻人诀用意不明。
潘之矣继续展露笑容,“不仅仅是这样,老实说,刚才看到的这幕很让属下吃惊。”
“嗯?”
“这样的人,内心深处一定有份信仰,他很坚韧,更超乎我们所理解的坚强。”
“难得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闻人诀目光幽深。
潘之矣往前走了两步,耸肩道:“王认为什么样的才是光?”
“嗯?”
“纯粹热烈不染其他色彩的吗?”脸上笑容还在,但近距离下看潘之矣眸色,冰冷寒凉,“有的光从黑暗中穿出在血色中照亮,单一不代表干净,而干净也不代表纯洁。”
“白随主今天染了血,倒像是宝刀出了鞘。”
二人站在走廊中,走廊上端开有小窗,正值中午,太阳光芒从外照射进入。
闻人诀逆光盯着对方,睡凤眼尾下垂,“你像是话里有话。”
人当然不是在纯粹的夸奖,从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王认为什么样的才是强者?”
闻人诀不语,一手插入裤袋,靠上阴凉墙壁。
“一定要把千万人踩在脚下,还是,生存到最后?”潘之矣又提了个问题。
“如蝼蚁和狗般残喘?”闻人诀挑眉,“这能算一种强者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