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河,水美鱼肥,热乎乎白花花的鱼汤鲜嫩又甘甜,以前三天两头上桌的菜,现在却遥远得像是前世的记忆
见他如此,语琪先是有些同qíng,继而又乐了这裴少渊平日里就像块铁板一样水火不侵,她是真没想到随口一问也能问出这种突破点往日她就算是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魄力,也不知如何做才能博得这褒姒般冷冰冰的裴少爷一笑,如今这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她自然是要抓住的。。
她微微一笑,按住他的手背,想吃鱼早该跟本座说,还不是本来她还想霸气外露地说lsquo;还不是一句话的事rsquo;,但却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里不是江南,没有那么多大河小溪,唯一的水源来自于那天寒地冻的雪域高原。
但她的笑容仅仅僵硬了一瞬,便又恢复了从容,本座记得天山的雪山鱼不错,ròu嫩味鲜,只是离了雪水便难以存活不过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启程,不过一日路程便能到天山顶。对了,还可以带上两个会烤鱼的弟子伺候
裴少渊怔怔看她,啊?
他不过就是提了一句罢了,怎么就发展到了如此兴师动众的程度?
☆、第91章攻略毁容反派【完】+【下个男主介绍】
天山一行颇为匆匆,加上路上费去的时日也不过三日,但这短短三日之中,即使裴少渊不想承认不愿承认,也已有什么悄然发生了改变。
曾经她赠秘籍,他收下;她亲自指点,他受下;她授功法,他接下那时虽心怀感激,但也能笃定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她遵守诺言,等报了大仇之后,尽心帮她多办上五年十年的差事便也能还了qíng。
后来她陡然让自己搬去小院住下,原本着的普通弟子服变成了美服华冠,轻裘宝带;原本每隔几日便去殿上侍立,后来变成了随意出入大殿内外不必通禀;原本同住一院的少年们后来远远看到自己便垂首退避行礼裴少渊觉得自己仿佛俨然成为了第二个祁公子。
只是若仅仅是如此的话,他仍旧可以告诉自己,那也只是她恼怒于祁公子的背叛,只随便挑了他上来代替祁公子的位置。
但是这一回却不一样了。
其实按理来讲,此时是他大仇未报有求于她,那随口一提的思乡之意她大可不必理会但她却偏偏上了心。
银雪覆山,寒风拂面,抬眼望去,天地之间竟是一片皑皑,再无其他颜色。
辽阔静谧的雪湖旁廖无人迹,安静地就像是另一个尘世一般。
两人并肩立了一会儿,语琪便拢了拢身上的黑狐裘,转身上了马车,裴少渊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留下两个弟子冻得面色发青,面面相觑了片刻,不约而同地同时对准了湖面,一翻掌便是将自己平生绝学都使了出来,轰得一声响后,两道齐天高的水柱凭空拔起,如两条雪龙一般直冲云霄,端得是恢弘壮观,但两人却无心于此,只苦兮兮地掀起质地上乘的衣服下摆,敏捷无比地接住了那随之震出的几条黑背肥鱼,只是捉到手中一摸就知坏事,软绵绵的好似被去了鱼骨般地往下垂成了诡异的形状,显然是两人下手太狠,这鱼已经不成活了。
这两个弟子都是自冥殿出来的,一身功夫都足以搅得中原武林人仰马翻,此时此刻却被指派来做这种捉鱼的活计,若说心中无怨那是假的,但两人却并不敢抱怨一句,只沉默地扔了死鱼,板起脸来继续用着生平绝学来捉鱼。
回到这厢,那厚实的车帘一落下,就仿佛将寒意也拒在了帘外,车内份外温暖,座上置了厚厚的狐皮垫子,触手温润,脚下的炭炉也燃得是上好的银炭,少烟又暖和。
裹在黑狐裘中的教主懒懒地往座上一靠,抱了只紫金手炉舒服地叹了口气,这才抬了抬眼皮朝着坐得远远的裴少渊笑了一下,再等上一个时辰,估计那两小子就能把鱼端上来了。说罢拍了拍身旁的坐垫,过来坐,离炭炉也近些。
待他浑身僵硬地挪过来后,语琪替他拍了拍衣摆沾上的雪粒,将手炉也一并给了他,自己则转身倒了杯热茶端着,一口一口地抿起来。
见她不再开口,只自顾自地品茶,裴少渊也就渐渐放松下来,靠在车厢壁上静静看着那跳跃的火光。
此地远离魔教,又仿佛是尘世尽头,一切仇怨在那样辽阔温柔的雪湖面前都变得无比得渺小,令人心生宁静。再加上此刻不大的车厢内暖意融融,橘色灯火映得车内物什都仿佛染上了绯红,他一时之间只觉得昔日在魔教中紧绷着的一根弦在此时此刻缓缓松了开来,整个人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倦怠,疲惫地只想一觉睡去,再也不睁开眼。
迷迷糊糊之中,肩上忽然一重,他朦胧之间睁开眼,只见身上被披上了一张薄毯,耳畔有人低低道了一句lsquo;睡吧rsquo;,语气温和,声音低柔。
心下一松,他再次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听得耳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鼻尖萦绕着一股浓浓的鲜香味,勾得人的胃顿时空了三分。他睁开眼,看见教主百无聊赖地靠在座上翻书,一旁的矮几上却已摆上了一盆鱼汤,一盘清蒸鱼和一盘烤鱼。
语琪见他醒来,微微一笑,将书卷放下,亲手给他盛了碗鱼汤,你醒的倒是时候,他们刚刚呈上来。
烫烫的汤混着入口即化的鱼ròu,鲜甜无比。虽然那两个弟子的厨艺说不上好,作料也放得随意,但是架不住鱼鲜水美,就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语琪尝了一口,也不由得点头。
裴少渊一勺入口后很是愣了一愣,捧着瓷碗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舀了第二勺
这一顿全鱼宴他不知为何吃得很是恍恍惚惚,连几个盘子什么时候被撤下去的都不知道。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含笑的黑沉双眸,不禁一愣,对方见他如此,只笑一下,懒懒转过头去,看向别处,随意道,你若觉得味道还可以的话,下次我们再来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知是不是车内太暖和的缘故,他只觉得脑内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地便勾了下唇角。
这边语琪虽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其实余光都在注意他的神qíng,见他竟然破天荒地微笑了一下,手中端得茶杯险些都给扔了。
裴少渊此人平时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此刻微笑起来倒真有几分薄冰乍破、冰消雪融的感觉,再加上他刚回过神来眼中还带着点迷茫,看上去就有些懒懒的,一身锦衣狐裘又添了点儿世家公子的矜贵优雅的意味,让她一时看得倒真有些惊艳。
可他却一直没有抬眼看她,只兀自低垂着头,所以也没看到她一脸惊讶,只安静地看了会儿车内铺着的羊毛毯子,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头垂得更低了些,缓声道了句谢谢。
若不是她听觉灵敏,又时刻注意着他,只怕都不知道他刚才开过了口那句谢谢实在声音太轻,几乎就被火光哔啵声给掩了过去。
语琪忍不住笑了,生出了些许逗弄的心思,故意凑到他面前去,压低了嗓音道,那你要如何谢我?
她说我,而不是本座,语气轻柔,语含笑意。
在这个僻远安静的地方,两人似乎不约而同地放下了一直戴着的面具,那种似有若无的隔阂仿佛在这里消解于无形。
她靠的太近,裴少渊呼吸一滞,只觉得耳尖发烫,却又无处可退,只微微偏过头去,沉默不言。
语琪见状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抬手随意地捻了一缕他的黑发在指尖摩挲,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教主也来自中原?我从冥殿出来时第一次见到师父,那时我脸上手上都是血,连眼前都是一片血红,而师父却是一袭雪色白袍,即使不笑,眉角眼梢也是温和的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肮脏然后十年匆匆过去,师父早已不在,而我也早已成为了教主,却隔着铁牢看到了同样来自中原的你。顿了顿,她却并不继续讲下去,而是笑了一下,师父总念着lsquo;一川烟雨,满城风絮rsquo;,我却从未见过是如何景象。
裴少渊终是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她的lsquo;另眼相待rsquo;所为何事,却并不感到轻松,只觉得胸口莫名得有些发闷无论如何,被当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来看,总归是不太愉快的。
语琪看他神色不对便知他想多了,嗤的一声笑出声来,我对师父只是仰慕,哪里像你想的那么不堪?
他一愣,继而薄薄的耳尖便染了绯红,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不太顺当地开了口,其实我可以带你去看。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她若想要去看大可自己去看,又哪里需要自己cha手?
谁知她却笑盈盈地松开了手,退开一步,好啊,什么时候?
自天山回来之后,两人又回到了曾经的相处模式,只是有什么东西仿佛已经悄悄发了酵
以往裴少渊在殿中不是直挺挺地站着,就是浑身僵硬地坐着,现在虽不至于能够随意地躺在榻上,也是可以放松地坐着了,偶尔两人的视线对上,也比往日默契得多,偶尔语琪还会笑一下,然后两人垂下眸子,继续看各自手中书卷。
有时她在软榻上小憩醒来,会看到他随意地靠在塌边研究剑法,便自然而然地靠到他身边看上一会儿,轻声点拨几句后便重新躺回去,懒洋洋地侧身看着他,时间不早了,你饿么?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裴家公子已经明白她这问话的含义了,若此时他看到出神之处,便只随意地将矮几上的茶点往她手边推一下,若是看得累了,便下塌去唤弟子传饭。
待用完饭之后,语琪便一手捧一杯清茶慢慢抿着,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便开始倒腾一些蛊虫之类的东西。
一开始裴少渊完全不能接受饭后看到这种东西,常常是面色不佳地退得远远的,后来渐渐习惯了,甚至会瞥几个眼神过来,一般这时候她会很大方地让给他看,还一点儿不藏私地细细介绍这是什么蛊,要如何养着,要怎样才能派上用处直说到他面色转灰才停下。
这么数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她是故意逗弄自己,便也摆出一脸淡定看她左右折腾。
数月时光匆匆而过,一转眼已经是初chūn时节,语琪估摸着好感度和亲密度都刷得差不多了,而若想要再进一步,必须得让他了结一桩心事这个人若是不报了仇,估计没什么心思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