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汝轻轻嗯了声,点头承认。
削断最后一截苹果皮的周伊汶把水果刀一收,转身时唇边的笑容依旧得体,“难怪,最近沉总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应该也不完全是我的原因,我听alex说,你们在美国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
周伊汶切着红富士,却摇头,“跟在沉总这么多年,他是不是因为胜利而真的喜悦,我们还是能分得清的。跟您说件事,您也知道前些日子是沉总生日……”
思汝一愣,她当然知道,只是。只是忘了。那是在她刚苏醒的日子里,但这似乎也不是她能忘记的借口。一时间,说不清的歉意浮上心头。
“在美国的时候,”周伊汶继续说,“那边分公司的同事很热情,借着项目顺利落地的契机,就给他办了个庆生会,结果反倒被沉总训斥一顿「铺张浪费,不知所谓」。”
“所以您看,您才是那个令他高兴的原因。”
思汝面对她这样的结论,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好,只能说回沉诺身上:“他这人……脾气是有时候是有点古怪,我也说不清。难为你和alex能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周伊汶笑着摇头,“是沉总给了我们很多机会才是,这些年我真的从他身上学到很多。”
她递上切好的奶油苹果,思汝一看,每块去蒂去籽,很贴心,连声谢谢。
接着周伊汶又从女生角度,问了思汝住院期间一些其他需要,说到护肤时,她又夸思汝素颜状态很好。
话刚好被来送餐的季沁听见,她故意把餐具拿出得很大声。
“怎么?高枝攀不成,现在改变策略,开始巴结老板娘了吗?”
季沁没有指名道姓,也看也没看对方一眼,但所指对象很明显。
周伊汶脸上笑容未褪半分,体面找了个理由离开:“时间也不早,我就不打扰思汝姐您用餐。沉总应该也快到了。”
走时也不忘和季沁客气道别。
但季沁没有搭理,等她走远,不禁翻了个白眼:“真想撕开她那张假脸,跟她关系很好吗?逢人就笑。”
“人家那是礼节,”思汝没好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这样毛毛躁躁,成天把情绪摆脸上的性格才最容易吃亏,这点你真应该跟eva好好学学。”
说起来,思汝忽然觉得周伊汶这样处惊不变的特点和某人很像,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身边久了,才习得他那样沉稳的性子。但周伊汶终归是偏向讨好型人格多些,待人体贴入微到极致,这样的性子处事上有好处,做人却会很辛苦。
季沁不屑,转头就对自己的姑姑摇头,“看来姑姑你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危险性。”
思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又想说在巴黎的事是吧?我相信那是误会,我也绝对相信沉诺。”
“关键是,你的男人不为所动,但有的女人可是蠢蠢欲动!”
“只要他不动就足够了,”思汝话语里是对沉诺的绝对信任,“出轨本身就是个双向动作,只要一方安分守己,那就算另一方再躁动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那都是我和沉诺还没和好之前的事,退一万步讲,如果eva真的有那个心,在彼此都单身的情况下,她也不算错。”
季沁听着姑姑这毫不在意的态度简直要气死,最后无语地把手一摊,“行吧,我没辙了,青铜对王者,得亏你的野王是个忠诚者。”
思汝听季沁说起恋爱之道来一套一套的,不由得竖起八卦的耳朵,转而问她谈了几段恋爱。
季沁抱起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与其担心我呢,不如留点心思担心你自己吧。”
“姑姑倒也不是担心你,”思汝笑笑,“只是想提醒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季沁嗯哼一声,算是应和了。不一会儿沉诺就到,她便识相地溜走。走时想对沉诺说些什么,被他目光一掠,吓得又把话吞回肚子里。
上次在手术室外,他警告她和季洲的事,还记忆犹新,后怕来着。
他当时的语气,就好像如果姑姑真的有个叁长两短,他也不会让她和季洲活命似的。
这段时间思汝每日叁餐除了米粥,还是米粥,家里佣人变着法子给她换样式,她还是吃腻了。
沉诺这晚给她捎来了几道暖胃的热菜,思汝一尝就猜是出自沉宅厨房里的手笔。沉家的人都挑食,在请厨子方面从不马虎,也不会小气。
“你还特地回了趟家吗?”
“没,让人送来的。”
思汝松口气,又道:“记得我的事千万别和大太太说,免得她担心。”
沉诺笑笑应好。思汝才大开朵颐,美滋滋地享用了一顿“盛宴”。吃完饭后,她一直惦记个事,趁他上趟洗手间的时间,取来纸笔,画了个简易的蛋糕,写一句happybirthday。
但这份迟到的礼物明显不够诚意。
“对不起哦,”思汝自知不在理,“亏我还自称最擅长的就是记忆,竟把你生日忘了。”
沉诺是真没想到这么一出,那时间他全副心思在她终于度过危险期,哪里想过自己生日。此时他脸上闪过诧异,看着纸上蛋糕,眼里笑意完全藏不住,毫不客气挪谕:“真丑。”
思汝耷拉脸,“这个简陋版的蛋糕不算数,等我出院,给你做个真的!保证不丑!”
沉诺扬了扬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指了指纸上空白处,“把名字签上,坐实。”
思汝不由叨叨真是的,我还能欠你的不成。但生日寿星最大,她乖乖把自己名字写上。
而后沉诺满意地接过,将纸折了两折,珍而重之藏进口袋里。
接着思汝又问:“今年,许愿了吗?”沉诺未答,她又继续问:“我能跟你讨个愿望吗?”
“要什么?”
思汝笑了笑,想掩盖自己眼里内疚的泪光……
“想你闭上眼,好好休息一阵。”她道,“这几晚你都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晚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又麻烦到你,现在我状态很好,你来睡会儿,叁十、四十分钟也好。”
沉诺眸光一沉,“你再说一句麻烦试试?”
思汝想回自己确实是个麻烦,但一看他眼里的愠怒,便也柔柔地笑了笑,“你睡,我就不说。”
沉诺顺从地坐下,牵住她的一只手,在她床边找了个位置趴下。
“这么趴着睡,不舒服吧?”思汝想的是他去旁边的陪护床躺下。
沉诺摇了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思汝准备看会书,单手操作不是很方便,不过见他肯睡下,就由着他。
约莫是在他熟睡后十来分钟,病房门响起一阵轻轻敲动。看书的思汝下意识看向门口,朝来人比了个嘘——
周伊汶拿着文件,下一秒就注意到在床边趴着休憩的身影,她瞬间明白过来。
思汝见她手上东西,便知道她的来意。沉诺晚上不时会在她这里处理公事,想必是他落下文件,eva给他送来。
思汝朝她挥手,口型说进来。
接着她就见周伊汶倚在门口,先脱高跟鞋。
穿着十分考验身材的包臀裙,但周伊汶扶着房门脱鞋的姿势却优雅到极致,毫不矢仪态,是女人见了也会心动的气质。
思汝看了眼医院的原木地板,确实细高跟踩上去的声响会比较大。
但是。
接过周伊汶放轻动作送来的文件,思汝与她说辛苦,然后见她悄然离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
这种体贴程度,已远远超过一个助理对上司的职责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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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将近一个半月时间的医院,思汝出院那刻简直想飞。
在一再的坚持下,最后她还是回到了自己那个被嫌弃的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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