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久违的一个赖床,险些连闹钟都叫不醒的思汝也不知该怪贪图享乐的自己,还是不知疲倦为何物的沉某人。
沉某人并不知她今天周末还准备去四季实体店巡一圈,正被她焦灼地埋怨着。
“你起了干嘛不叫我?早知道昨晚我就交代小梁准点来接了,我还让他等通知,现在叫他来又得耽搁些时间了。”要知道她平日跟员工最强调的就是守时问题。
尽管这波埋怨属实是冤,但好心让她多睡会儿却办了坏事的沉诺只好道:“反正今天周六,我来当你司机。”
正准备打电话催小梁的思汝停住,眼珠子转了转,“也好,正好你可以帮忙看看,我们门店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送上门的诸葛亮,不用白不用。
于是四季珠宝在市中心的叁家线下门店就见到了,他们向来独来独往的季总,今日身边竟跟了位气质温润的男士,身着斜纹利落的高奢西装,一举一动都扬着上好的教养。
“不妥不妥,”思汝巡一半才察觉这人的气势太强大,忙拉着他说,“你还是别站我旁边,跟我后面,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领导呢。”
沉诺无奈地笑了,退到她身后,伸手摆请,“领导我错了,您先请。”
思汝满意地拨了拨头发,“嗯,孺子可教。”
说罢没忍住,看着他就笑开了花,觉得她自己真是幼稚极了,好像十几岁刚恋爱那会儿,成天就会缠着他各种顽皮耍赖。
沉诺把她头发一揉,握住她的手,藏进了口袋里。
两人到底还是并肩行。
凛冬又至,寒风来袭,室外连阳光与树木都在瑟缩,只有奔忙的人潮才彰显着城市的生机。
路过街道长廊一处志愿者宣传活动,思汝被吸引驻足,向志愿者拿了两张宣传单张细看。
——器官捐赠的科普宣传。
她有意向去登记,本以为这样有意义的事情,沉诺应该会支持,怎知他脸色忽沉,不置可否。
车上只有他们二人,她便问:“你不同意吗?为什么?”
沉诺说:“这种事情,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季思汝,”他连名带姓唤她,语气也严肃起来,“我没有你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豁达,我没办法想象……有一天我失去你,还要看着你四分五裂遭折腾。”
思汝听完,不由惹了一声,万万没想到向来通透的他对这方面思想这么古板。
她好笑地说:“那留我个全尸,你是能把我复活还是怎么样?再说了,咱俩日后谁先走说不一定,你年龄可比我大,而且别忘了,我自带克亲buff哦。”
她原本是想开个玩笑轻松下,怎知看他渐渐不说话,她才意识到他真的在生气,尤其对她的最后一句自嘲。
思汝叹了声气,想了想。
“沉诺,你还记得那年我哥哥嫂嫂去世时,你安慰我的话吗?”
沉诺转头看她。
“你说,生命平常又无常,我们都是两手空空来,孑然一身走。”思汝淡淡笑,“刚刚那个科普活动,最打动我的一句话是,‘延续生命的方式不止只有生育’。我们也没有自己的小朋友,日后离开了,我想,如果能留下点什么在这个世界,那也算是弥补了这方面的遗憾,对吧?”
她说话轻轻,沉诺一直没回应,在她认真询问的目光下,还是松了眉头,慢慢嗯了声。
思汝莞尔,见他脸色缓和,又开始谈天说地:“而且说真的,搞不好我这个脑子还能拿去做什么科学探索,你也知道我记忆力很好,小学那会儿就有人联系我哥想把我拉去做研究,我哥没答应罢了。”
认真不过叁分钟。
沉诺开车,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心紧了又紧,禁不住她柔和的声音在耳畔,没办法抗拒。
第二天差不多时间,思汝来到同个器官捐赠宣传摊位,做现场登记。
沉诺陪她去,在她坐下填写资料时,也一同坐下取笔填写。
思汝诧异,又凑近挪谕,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这位先生真有爱心。”
沉诺没好气,“妇唱夫随。”
思汝摆出一脸正经,“哦,那你爱人可真棒。”
沉诺嗯了声,“可不。”
登记确认手续进行得比想象中快,时间尚早,两人便沿着附近的公园长廊走了会儿,静静走,悠悠然,时光仿佛也慢下来。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思汝忽然说。
“嗯?”
“在你签字确认时,我才想到,先走的人固然遗憾,可留在世上那个人才最痛苦。换位思考,我并不希望你比我早走。”
沉诺握紧她的手,静静道:“那我努力,努力活得比你久一点。”
不需太长,足够让他料理完她的后事就好。
思汝不语,感动的泪光在眼里闪过,在风里笑了笑,才道:“那这个我就不和你争了,以后你就得多注意身体健康,定时体检,多运动,少熬夜,少喝酒……总之,你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活得比我久。”
沉诺点头,“好。”
思汝也点头,她知道,他答应她的,从未失信。
愿时光不负有情人,任地老天荒,也能长相厮守。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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