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东西批的最狠的一次,大意是说隆正帝长的有些丑,天生刻薄相,不似人君。
那时候,正是隆正帝帝王处于风雨飘摇,而忠顺王一伙儿气势最嚣张时。
因为那时正好四处风传,太上皇不满隆正帝心性阴诡,喜怒无常,欲更换帝位……
碍于这个原因,隆正帝当时没有任何动作。
但用脚拇指想,也能想到隆正帝心中对这龟孙的恨意。
骂朕刻薄寡恩也就罢了,朕本就没想善待尔等贪.腐渣渣。
可是你狗.日的,敢骂老子丑……
然而,即使后来隆正帝又坐稳了帝位,可因为********告诫于他,不许动言官,不能堵塞言路。
所以纵然他心中再恨,却也拿刘和没办法。
刘和见冒天险大骂帝王非但没有惩罚,还升了官,也就愈发洋洋自得,日后骂隆正帝也愈发狠了。
可如今太上皇突然驾崩了,刘和才彻底慌了神,想起死字是怎么写了。
又想起隆正帝看他时,那张丑脸上的眼神,是何等的森冷冰寒,锋利如刀。
然后刘和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才狗急跳墙的拦住了赢杏儿,妄图垂死挣扎。
最好,能利用赢杏儿,将贾环拖下水……
而赢杏儿之所以不让贾环闹,则是因为自幼跟随太上皇,见识过太多阴谋算计的她,远比贾环懂得规矩。
这里是什么地方?
谁敢闹,不管有理没理,都是泼天的罪过……
日后政敌想要攻击,只需拿出今日之事,就是现成的大罪罪状。
相比于贾环,赢杏儿在政治上,的确要成熟的太多……
而她的话,也将刘和逼入了死角。
刘和面色陡然涨红,面容有些狰狞,口中唾沫横飞,高声道:“太上皇天纵奇才,闭关半年都好端端的,如何就会突然走火入魔?”
“你身为兰台寺大夫都不知,你问我?
刘大人若能查明缘由,还请告知于我,作为皇祖的孙女,我自然愿意看他走的宁静安详……”
言至此,赢杏儿眼中又滚落下两行泪水。
刘和不服,还想说什么,却没有机会了。
面色铁青,鹰目喷火的彰武侯叶道星,亲自带着黑甲御林,将刘和押了下去。
而刘和连之前那位刘昭容挣扎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看到叶道星带着御林来拿人,整个人都瘫软了。
全完了……
堂堂衣紫大员,竟被人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无数人为之心寒。
若是太上皇仍在,以他优容百官的仁厚性子,如何会允许这一幕发生?
众人看着九龙床上的那道身影,又纷纷嚎啕起来。
而赢杏儿,一双原本黯淡了许多的眼睛,盯着叶道星离去的背影,却射出了极为明亮的目光。
那是很明显的杀意!
以她的聪慧,在看到叶道星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就想到了许多许多。
见前方不远处叶道星的背影顿了顿,贾环轻轻捏了捏赢杏儿的手。
赢杏儿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再不停留,与贾环出了奉先殿。
然而走入皇庭后,她却忽然顿住了脚,大眼睛中满是泪水,看着贾环,压低声音道:“环郎,一定要替我杀了这个背主逆贼!
我要他不得好死!”
贾环从未见过赢杏儿如此恨过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她将对所有人的恨,都集中在了叶道星身上。
他点点头,轻声道:“你放心,我答应过梁爷爷,也答应你,一定让此獠不得好死!”
赢杏儿闻言,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却见苏培盛从后面急步走来。
苏培盛先匆匆与赢杏儿行了一礼后,就面色难看的对贾环道:“宁侯,您的人已经进宫了。您看,是不是先去太后那边封住……护住,总有人往外闯,还有人带了夹带……
宁侯,这件事,除了您外,宫里再没人能负责的起了,陛下也只信您……”
贾环闻言,面色微变,他想不通皇太后,一辈子的宫廷斗争经验活到哪里去了。
这个时候,她还真敢闹“衣带诏”不成?
吸了口气后,贾环看向赢杏儿,眼神示意她,是不是一起去?
然而赢杏儿却对他弯了弯嘴角,轻声道了声:“环郎,派人送我回宫即可……”
说罢,在贾环、苏培盛和远处无数双或明或暗的眼神观察中,她“昏”倒在了贾环怀里。
“快快,快抬软轿来,送明珠公主回宫。”
苏培盛反应极快,忙吩咐身后黄门道。
未几,一台皇舆软轿抬来,贾环将赢杏儿抱了上去后,数名宫人抬之远去,回了景仁宫,云光楼。
贾环一直目送她远去,苏培盛虽急,却也不好催,还在一旁赞道:“到底是蕙质兰心的明珠公主,宁侯,公主这样做,是为了不让宁侯您为难啊!您看是不是……”
贾环闻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却并不急,问道:“陛下如今何在?”
苏培盛赔笑道:“陛下此刻在上书房,只是因为哀痛方深,心中繁乱,无法顾及政务,因此命忠怡亲王、李光地李相爷、陈廷敬陈相爷及马齐马相爷为总理事务大臣,并着户部侍郎张廷玉在上书房行走,诸多政务都交由这五大臣处置。”
贾环闻言眉头微皱,道:“忠怡亲王,是哪个?”
李光地年事已高,能挂个命,镇一镇屑小都算难得了,自然不可能再处理具体政务。
陈廷敬更已是奄奄一息,方才在奉先殿内,也一直跪在蒲团上,闭目无声,看样子,怕也熬不过这两天了……
至于马齐……
把他拉起来,多半只是为了暂时安定一下满朝文官的心,不至让他们惊惧而乱。
所以,真正能处理政务的,其实也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忠怡亲王和张廷玉。
张廷玉也就罢了,确实是个能干的,可这忠怡亲王是什么鬼?
苏培盛小声道:“宁侯,忠怡亲王,就是原镇国将军,赢祥啊。”
贾环闻言,皱起眉头,道:“是他……他不是在掌蓝田大营吗?怎能再插手政务?”
苏培盛笑了笑,道:“宁侯忘了,忠怡亲王,并非是蓝田大将军啊。
他只是暂署而已,并不算真的……”
贾环闻言,哼了声,道:“还真是官字两张口……别怪我多嘴,老苏你最好转告陛下,文武分制,互不干涉,乃是太祖高皇帝和太上皇费百年之功,好不容易才定下的铁律,也是我大秦万世不易之基。
若是今日开了这个口子,嘿……”
说罢,贾环不理会面色骤变的苏培盛,大步朝慈宁宫方向走去。
他并不是信口开河,也不是大公无私,为国为民。
他还没这个境界,也没这个水平。
他之所以多言几句,是因为他很清楚的明白,朝廷之所以能容荣国一脉独大军中,其中的底线就是,荣国一脉,从不插手政务。
朝堂上文官们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这些都与军方无关。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忠顺王才会轻视了军方的实力。
因为太平年间,军方在朝堂上,看起来跟摆设没甚区别。
甚至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大朝会外,武官都不需上朝知政。
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出现武夫祸国之事。
然而今日隆正帝为忠怡亲王开了这道口子,日后却可能成为其他人对付荣国一脉的尖刀。
贾环不得不防。
然而,此时的贾环却并不知道。
他今日之言,会让他日后何等的“苦不堪言”。
到那时他才会后悔,今日为何只是在苏培盛面前随口一提,而不是拼死力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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