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阴沉的眼中充满着冷漠与冰冷,像野兽一样警觉戒备地紧盯着他,黑沉沉的目光中拥有与年龄不相符的锐利和冷漠,实在是吓了他一跳。
男孩嘴唇被冻得乌青,边上还带着未干涸的血渍,经历这样可怕刺激的事情,小孩眼中只有绝对的疏离和防备,却没有半点恐惧慌张。
待唐知白反应过来后,感觉手臂都麻了,他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吓到。
这个小男孩经常混迹在这样的地方吗?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眼神。
唐知白试图伸手想安抚这个孩子,他尽量放轻声音,“你好……”
结果那孩子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野兽,倏地退后一大步,用警惕冰冷地目光注视着唐知白,眼神无情表达着,似乎只要唐知白敢动一下,这个男孩下一秒就会撕破他的喉咙!
在这种极其强硬的自我保护态度下,唐知白犹豫着不敢冒然上前了,只好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你好,我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男孩依旧倔强固守阵地,这些抵抗的动作在他身上,竟然奇异的没有粗鲁张狂的感觉,气质里,反而有种诡异的冰冷感。
唐知白想了想,尽力表达着友好,“我们停在这儿买东西,看见你,所以才顺便救了你,请你放心,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在唐知白慢慢规劝下,细柔嗓音中,男孩冷冷地观察他一番,就在对方阴沉目光看得唐知白快毛骨悚然时,男孩终于低下头,自闭般地坐在角落里,浑身透露着拒绝与任何人交流的气息。
唐知白注意到,车内暖气开很足,他却仍旧瑟瑟发抖。
身上只有一件轻薄上衣,早在逃跑殴打滚地中就成了肮脏破布,黑色头发打结着僵硬在头顶,此时的男孩就像是一个自闭症患者不理会任何人,似乎与整个空间都相互排斥。
唐知白原本想替他看看身上的伤口,可如今看小男孩的态度,估计是不会让任何人碰的。
犹豫了一下,唐知白掏出兜里的手帕递过去,男孩瞬间抬头,冰冷疏离地盯着他。
像对待有战后创伤性患者一样,唐知白摇摇手中手帕,微笑着,“擦擦吧,嘴边的血渍,留着很难受的。”
男孩一愣,看着唐知白尽力表达真诚的笑脸,好半天,才半信半疑地伸出右手颤抖地接过去。
雪白手帕一到男孩手中,就被印上五个黑漆漆的拇指印,男孩低头默默擦拭着。
过程中,唐知白注意到,他瘦骨嶙峋的手臂上有数道伤痕,有些甚至可以看出来,是经过时间愈合的陈年旧伤,新旧交错的伤疤占据着面积不大的大部分皮肤上。
明显能感受到,小男孩在日常的生活里经常被虐待。
难怪会养成这样的性格,唐知白心情复杂。
这个世界真是两极分化,生活优渥的贵族活得似神仙,底层人民在小小年纪,每天就饱受这样的折磨。其实,他能重生在林诉这样的家庭里已经是万幸,起码不需要每天为柴米油盐而苦恼,也不会平白无故挨一顿打,那么,既然来到了这本书里已成事实,又何必再去埋怨上帝呢?
黑车狭小空间里,男孩独坐在那。
“孩子……伤口严重吗?疼不疼?”唐知白轻声询问道。
男孩不答。
“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男孩一动不动。
“呃……你今年几岁?”
……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小男孩没有再理他,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似的,活着自己的世界里。连正在开车的司机大哥,都透过倒车镜好奇地看了他好几眼。
唐知白尴尬地顺手推推鼻梁,才明白自己现在已经不戴眼镜了,只好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盘算着,让司机送自己到学校后,再送这可怜的男孩去医院看看。
车窗外的景物划过,没有几分钟就回到糕点店巷子前,史密斯太太果然拎着蛋糕盒站在原地,着急坏了。
停下车,唐知白打开车门,气急败坏地史密斯太太上前道,“出来后不见车子,我以为您出什么事了,真是吓坏我了!”
她眼睛一偏,看见车那头坐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小孩,顿时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啊!这是谁?怎么会和您在一起?您受伤了吗?”
见状,男孩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在这下车。”
他声音很低沉暗哑,稚嫩童音里没有半点生机活力。
说罢他就从开着的车门窜了出去。
“欸!这里不安全。”唐知白都来不及拦他,只好喊道。
男孩不理会他。
说着就要离开,唐知白唤住他:“等等!”
男孩以为这人终于要出手了,停下后,碧绿双眸深处氤氲着冰冷的黑色杀机,冰冷地盯着他。
唐知白心里很无奈,他下车拿过史密斯太太手中的蛋糕盒子,走过去递给小男孩,“送你的。”算是自己力所能及为他做的一点小事。
男孩愣住,没有动。
唐知白跨上前一步,劝道:“拿着吧,很好吃的,甜的。”
甜的?
看着眼前这个循循善诱的少年,男孩第一次没有抵抗住外界给予他的诱惑,像是有一种魔力,他颤抖着手就接过盒子,接过之后,他恍惚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复杂暴虐的情绪瞬间充溢起,胸膛跳动的心脏,他低下头捏着拳头,不再出声,飞快地消失在巷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