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遇见侍卫过来,红颜让在一旁请他们先过,不想一抬头见为首的是傅恒,她便大方起来,冲傅恒欢喜地一笑,说道:“大人也不歇一歇,这就来巡视关防吗?”
这一笑,看得傅恒怦然心动,他咽喉里咕噜了几下,撇下其他侍卫走来。心想,他们是半路遇见,这会儿姐姐也不在边上,宫里的人大多都在圆明园,他现在总该能大大方方地说话了吧。他多想把自己的情意传递给红颜,可一高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傻傻地一句:“你怎么出来了?”
红颜便说她是去看密太妃是否得闲,娘娘片刻后就要去请安,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说,不然不会这么着急一落脚就去。
傅恒眉心微蹙,提醒红颜:“对旁人不要再提起是特地找密太妃,你就说娘娘去寿康宫给各位太妃请安。”
“奴婢记下了。”红颜虽然奇怪,可知道富察大人阅历比她丰富,便没有多嘴问为什么。
可傅恒为红颜着想,又已经把她视为心上人,很自然就说:“密太妃的儿子近来有些麻烦,皇上还不想声张,总之你不要随便对人说,你只是当差传话的人,千万别把祸招在自己身上。”
“多谢大人提醒。”红颜很感激,既然是这么复杂的事,她反而放心了,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来。一面谢过傅恒,就要赶回长春宫复命,可富察大人忽然又喊住她,她转过身笑盈盈问,“大人还有吩咐吗?”
傅恒痴痴地看着她,心里不断地想,红颜那么简单,她显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强行告诉她她已经占了自己的心,会不会反过来给她添烦恼。他们现在还不能在一起,一两年甚至三四年都未必有结果,何必让她背负着自己的情意和许诺。最糟糕的是,红颜若被吓着了或毫无心思,会不会就此疏远自己。
傅恒终究没有勇气,或者他更希望红颜能过得开心,便淡淡一笑应付:“宫里人少,长春宫的门户要看好了,我自然会带人过去巡防,你们也要小心。”
红颜听是这样重要的话,亦严肃了神情道:“大人放心。”
两人这样别过,红颜跑回长春宫,却不知自己的背影叫人看了很久很久,随皇后去寿康宫的路上,走过方才与富察大人相见的路,红颜提起来,皇后不免仔细看她一眼,问:“你们说什么了。”
红颜小声复述了傅恒的话,一本正经地说:“娘娘放心,奴婢绝不多嘴。”
皇后见她如此单纯,半点感觉不出傅恒的心思,倒为弟弟可惜起来。然而这一切眼门前无法实现,红颜简单一些才是好事。
到达寿康宫,皇后先向二位皇贵太妃请安,她们虽然地位尊贵,可明白皇后才是真正的国母,客客气气便好。看着皇后辗转去密太妃的寝殿,温惠太妃笑道:“娘娘身边那个小宫女,怪惹眼的,长得漂亮不说,这会儿乍一眼看,又有姐姐方才的感觉。”
寿祺太妃长长一叹:“我们都曾受德妃姐姐照应,你纵然进宫晚些,也是多年的情分,如今想念她也是应该的。这孩子,倒是有灵气。”
温惠太妃颔首:“这都是咱们自己的事儿,不过宫里如今的光景,瞧着不大好。不知道这一代人,还能不能像咱们当年那样和睦。”
这些话皇后听不见,她已经和密太妃见上,连红颜千雅都等在门外,里头不知说什么要紧的话,可红颜记着富察大人的嘱托,双目如鹰地瞪着周围的动静,看得久了,千雅忍不住说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红颜毫不松懈:“我以前总觉得有人跟着咱们呢,虽然没撞见过,可今天也要小心。”
说这句话时,皇后与密太妃说罢了事,刚刚要出门,她还是第一次听红颜提起,说觉得有人跟着她们,然而这种感觉皇后很早开始就有,但从没有发现过是谁。她曾向弘历提过,皇帝查不出来,后来她才悟出来,连皇帝都查不出来,莫不本就是皇帝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身边那么多的宫女,红颜是头一个和自己有一样感觉的人,当初宝珍可是暗地里嗤笑主子太敏感紧张的。
皇后越发喜欢这小丫头,出门时面上有笑容,千雅和红颜还以为主子与密太妃是说好事,却不知密太妃愣在屋子里,不知之后的事该怎么做才好。她一个人独自想了很久,一面派人传话要允禄进宫请安,一面亲自来见两位贵太妃,统共剩下这么几个姐妹,不找她们商量,还能怎么着。
寿祺太妃道:“照我看,帝后并非要你阻拦允禄什么事,这是先来给你提个醒,将来万一有什么,你不至于太难过伤心。他们是把你当康熙爷的人来敬重,可你要知道,你的儿子已经是当今皇帝的臣工,君臣有别。”
密太妃眼中含泪,但也狠下心:“若真与弘皙图谋什么,他自寻死路我也拦不住,只是可怜他的妻儿,平白受牵连。”
但这不是他们能展开的话题,深居宫闱的老太太们,哪里还懂什么朝政,倒是宫中的家长里短还能说一说,寿祺太妃岔开了话题道:“没想到帝后如此恩爱,这样的事皇帝能直接交付给皇后来做,他们祖孙三代都是伉俪情深,也是佳话。”
密太妃振作精神,说道:“曾听人议论,说皇后不如上一代,太后对她的姐姐那般敬重,自然看不上儿媳妇的,可我冷眼瞧着,咱们皇后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