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只吃食噎住了的豪猪般瞪起眼睛,茫然地看着惠红英的脸,半天没缓过神。
忽然想起德叔提过,蛇精脸的阿英是留美归来的,拥有美国国籍也是情理之中啊。继而长出一口气,半开玩笑道:“照这么算,我也算是娶了个洋老婆了?”
这是我第一次称呼惠红英做老婆,她面上万分喜悦,嘴角斜向上翘,口里轻吐:“阿夫·考尔思!”
葡京酒店的外观看上去像一只鸟笼,寓意进入赌场的客人就如笼中鸟,且在鸟笼上面有许多西洋剑镰刀一样的建筑,寓意赌客进入其中犹如任人宰割的鸟儿。的士停靠的站台下去就是正门,也就是传说中的狮虎双煞门,以前就听人吹过,讲葡京大酒店正门故意设计成虎口狮口的造型,取得是羊入虎口之意,进门去就给赌客造成一种心理压力。
听人讲,职业赌徒很在乎这个说法,一般都不会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进入,减少煞气。有更老道的赌客,则会在入门前先准备十块八块硬币,提前用盐水浸泡,装在身体半个钟,才来赌场。临进门前,将那些硬币丢掉,而且也不回头看,直接经侧门入赌场,此举寓意破财消灾,表示自己入赌场前已经破财,赌场的风水大局就对他没了作用。
当时听讲只觉得好玩,今日过来亲眼见了,才发现真的如此,丢硬币的没看到,但大多数客人都是走侧门。
为了不显得自己老土,我也准备往侧门转,却发现惠氏兄妹带着一杆小弟直挺挺地往狮虎双煞口里走,各自抬头挺胸,视那双煞如土鸡瓦狗。
我大感惊奇,两步追上去问,“你们不怕这风水局?”
惠红英笑而不语,惠红军却悠悠道:“什么狗屁双煞局,在我无产阶级革命者面前都是纸老虎,有共产主义信仰护身,我就是想输都难。”
这话说的大气,让我刮目相看,心说这眼镜有些魄力,不信任何牛鬼蛇神,厉害。
后来才知道,不是他惠红军厉害,而是这葡京大赌场,已经被我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所占领,回归前赌王赚的是洋人钱,回归后则赚的是大陆人钱。来这里赌博的大厅不谈,只说贵宾厅,不是大陆官员就是大陆客商。
那些资本家能有多少钱?给我无产阶级革命家提鞋都不配,那怕是后来爆发全球性金融危机时,粤港都发生困难,澳城却没怎么受波及,就是因为大陆老板们支持。
来时惠红英说的很清楚,带我是来见人,她则是来赢钱。
赢钱和赌博,这是两码事。
赢钱的人不懂赌博都可以赢钱,但赌博就不好说了,输的居多。入门口哪里不是用中文写着:赌博无必胜,轻注可怡情,闲时来玩耍,保持娱乐性。
据说那四句是澳城赌圣叶汉所题,目的在于警告世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不过这句话写在赌场这里就跟香烟盒子上面印的抽烟有害健康是一个道理,大多数人都视而不见。
另外赌场的地板也设计的古怪,隐隐往里面倾斜,寓意是指进来的人会越陷越深,天花板上还有小船在大海中遭遇风浪的图案,寓意赌徒进场凶多吉少,更别提地面的八卦图案,每张赌桌上的挂伞设计,无一不是在给赌徒做心理暗示,进来就要输钱。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设计在我共产主义信仰面前就成儿戏,惠氏兄妹带了四个皮箱,都是空的,人家就是来赢钱,连筹码都懒得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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