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方才恍然大悟,“一言堂”,说的不只是项目经理。
这次投票环节,为了防止相互影响,邹海遥要求在场六人进行匿名投票。
而且还不是用线上投票程序,要实打实的把选票塞进投票箱。
按照邹海遥的说法,所有上到互联网的动作,总会留下痕迹,也容易被修改。既然是匿名,不如就找个投票箱,做几张选票,当场投当场开。
大道至简,原始安全。
……
池斓把咖啡罐放到桌上,特意看了看俞汉广和卫波二人,随后对在场众人道:“罐中一共五个胶囊,超过投票总人数的50%,投票有效。”
自从赵惠风吩咐她安排投票事宜之后,她聪明得很,就地取材扒拉出一罐胶囊咖啡,把不同颜色的胶囊分发到六人手中。
她则抱着罐子进到了隔壁会议室,由六人依次进入,将胶囊投入不透明的咖啡罐里。
那胶囊也是小小一颗,攥在手里完全看不见。
她把胶囊倒在桌上:“代表‘同意立项’的红色胶囊三枚,代表‘反对立项’的黑色胶囊两枚。”
“yes!”俞汉广攥拳在胸前一挥,瞬间将自己那些弯弯绕思绪抛诸脑后,兴奋地低吼了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双臂就被箍住了。
卫波侧过身,短暂地拥住了他。
那动作透着一股机械和生硬,可俞汉广瞥到,他眼角却分明带着温软的笑。
……
立项会结束后,俞汉广很快从兴奋里缓过了劲,转而浸入另一种情绪中。
整场立项会的疑点虽然无伤大雅,却让他有些困惑。
——五颗胶囊。
在场的六位老板中,有一位弃权了。
俞汉广直觉,弃权的是自己的上司万敏哲。
立项会上她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闷声投了个票。但其实万敏哲和他的关系不错,或者,说得更精准一些,万敏哲和公司所有人的关系都不错。但凡有人和她有工作对接,她总是“行”、“好的”,这样也可以,那样也不错,姿态放得极低。
有些成绩明明是他们业务群做出来的,她也很少去向孟艾邀功。
万敏哲跟孟艾的“端水”还不一样。孟艾有自己的见解,也会主动了解他人的想法,是在此基础上一碗水端平。而万敏哲对公司的任何事务都态度模糊,叫人看不清立场。
在她手底下做事,俞汉广就是再面面俱圆,也没少受其他群组的气。
他偶尔会在心里吐槽——
“行,行,好”。
“行行好”。
四舍五入,跟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他也去问了卫波。
卫波没那颗玲珑心,认为弃权票可能是赵惠风投的。一来赵老师年龄摆在那里,接受力可能没那么强,二来,赵老师对卫波的回答似乎也不是特别满意。
他看着俞汉广的目光隐隐含着自责,仿佛是自己给这场单口相声拖了后腿。
俞汉广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拿出手机假装看信息。没想到假作真时,他的手机还就恰好震了一下。
是孟艾发来的消息,大致是说孙晗申请暂停自己的ice项目。言下之意是,就剩你这一根独苗了,给我好好干。
孙晗的项目是四票赞成、一票反对、一票弃权,比自己更有优势,此时申请暂停,俞汉广有些摸不着头脑。
上个疑点还没解决,又被强行塞了个更迷惑的消息,他一摊手,彻底放弃了破案的想法。
与其费劲儿地当柯南,不如做黄雀在后的目暮警官。
俞汉广决定攒个饭局。
他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说汉语博大精深,吃饭的活动之所以称为“饭局”,奥义在于“局”。
既然是局,就能从推拉中窥得真相。
这样想着,他第一时间在玉湖景区的临湖餐厅订了个雅间,藉着庆祝加感谢的名义,邀请了卫波和池斓共进晚餐,顺便还把卫粒从学校薅了出来。
……
“项目过会不就行了,你管谁弃权呢。”
饭局临近尾声,主食已经上桌,池斓正聚精会神地对付着眼前的一碗馄饨,瓷勺将碗撞得叮当响。
馄饨以玉湖的银鱼做馅,用鲜鸡汤细细滚过,还撒了开洋提味。俞汉广此刻冷不防地一问,她一个不留神,被呲出的汤汁烫得舌尖发麻。
俞汉广道:“好奇嘛,问问罢了。”
当然不是好奇。
这张弃权票于立项结果无意义,但不代表它对游戏发展、对他日后的工作无意义。
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背后的人都已坚定地下注。要让这些人做出改变,不但浪费时间,更是为难自己。
但弃权票不一样——犹疑不定的观望者,争取起来总是更容易。
池斓舌头抵着牙龈降温,脑子却因为不断填满的思绪而逐渐发热。
到底要不要对俞汉广说出实情?
她确实是知道的:
红色胶囊里装的是咖啡粉,而黑色胶囊中是咖啡液,两种胶囊撞击罐身时,声音有轻微的不同,红胶囊还会发出细微的粉末摩擦的声音。
当时会议室内极度安静,她把投票细节听了个清清楚楚。
舌尖似乎恢复了些知觉。
在公司多一个盟友不吃亏,再加上邹海遥也已经投了赞成票,池斓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