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听见这说法陆缈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望泞姑娘从哪里得来的糖葫芦?”
朱颜辞镜楼对她们管控极严,不准吃甜不准吃辣,不准吃路边买的小东西,她都不知道望泞是从哪里弄来十几串糖葫芦的,还用蓝布包着。
“你别管我!你,你能不能给我做啊,求求你了。”前半句话还是中气十足的,后来委屈的不行,亮晶晶的眼睛陆缈是想拒绝都没有办法。
她答应之后望泞开心的跳了两下便离开,过来拿香的时候又给她送了十几串糖葫芦。
怎么都这么可爱呢?
这日子平淡又有趣,陆缈渐渐放下了所有戒备,在这里和几个朋友聚一聚,没事做些香料,拿着丰厚的月钱,自己托人买点小东西,再寄一半给陆闵他们。听陆闵说,陆襄念书很用功,回回都考第一名,夫子总是夸他有当状元的潜质。
时间过的太久,陆缈对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除了精湛的制香术,她完完全全活成了一个古人,有着自己的故事,看着别人的故事,在一点一滴里面度过属于自己的时光。
那些日常琐碎的片段总是能给她带来很多欢乐,其实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她已经过上了自己喜欢的平淡安稳的日子,不是吗?
第9章浮世香平淡
南嘉和甘棠又吵架了。这次倒是有来由,一年一次的七绝登场,谁都想大放异彩好给自己的身价添上一笔。
按照往年的惯例,燕绥的琵琶,琬琰的箫,菀青的长笛,甘棠的舞,望泞的二胡,南嘉的秦筝以及锦颀的七弦琴。
初次听闻望泞最拿手的是二胡的时候,陆缈着实惊讶,怎么看二胡的气质和乐坊都不搭,以及长久以来她都有一个疑问,望泞到底是怎么红的?
她是娇憨可爱,有人好这一口,可她容貌实在算不上出众,跟其余几个比起来差的有些远,又没什么心机,不会争抢客人,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菀青作为楼里的百晓生,好生给她解释了一番。
望泞算是楼里运气最好的那一个,她挂牌之日便让一位将军看上了,将军很喜欢她,每次来朱颜辞镜楼只点望泞一个人,还会给她带许多好吃的。
将军是个温柔的人,按照当时的情形来看,她们都以为将军会为望泞赎身带她回家的。
望泞自己也这么以为,她喜欢将军。
好景不长,将军要去打仗了,他怕自己走了没人照顾望泞,拖了自己的好兄弟,吏部尚书的儿子齐郎君过来。
齐郎君风流浪荡惯了,总是几头跑,那段时间望泞被好几个客人动手动脚,逼着她奏乐。
后来,将军战死了,死前最后一封信是给齐郎君的,依旧是嘱咐他帮忙照看望泞,待他归来娶望泞为妻,请他喝喜酒。
可惜再也不能了。
齐郎君开始好好照顾望泞了,别的楼子也不跑,总是在朱颜辞镜楼待着,往外放了话,望泞是他的人。谁敢招惹尚书的宝贝儿子啊,然后再也没有人点望泞了,一直都是齐郎君。
齐郎君做的这些事被他父亲知道,很是责骂了一番,他也不改,每每来找望泞,听她拉二胡,给她带好吃的,陪着她聊天,再没有其他的事了。
望泞来了这么多年,只有将军和齐郎君两位客人,直到现在都还是清清白白的。
其他人都很羡慕望泞的,但却嫉妒不起来,将军走了,她的心也死了。因为齐郎君在,她的月绩很好,只靠着一人在琼琚楼排了末位。
菀青说,这些年如果没有甘棠和齐郎君陪着望泞,她早就撑不住了。
世间有情人没有多少能得善终,陆缈想,这东西还是不要碰为好。
话说远了,继续回到正题吧。
本来南嘉是奏秦筝的,此次她非要抢跳舞的位子,善舞的甘棠怎么可能答应,争执着不肯罢休。
南嘉说她弹了那么多年的秦筝,早没了新意,她此前勤练舞蹈,便是为了此次让人耳目一新。
甘棠无情的嘲笑了她,“就你?你才练了多久就想抢我的位子,老娘跳舞的时候你秦筝还没摸熟呢!”
“切!比我老两岁很值得炫耀是吗?我告诉你甘棠,我不比你差,你若是不服气,我们比试一番不就是了。”
甘棠才懒得理她,大摇大摆的走了,仿佛听不见南嘉在后面的咒骂。
事情传到了慎娘耳朵里,她把南嘉叫了过来好生说道一番,南嘉才歇了这心思。
天不怕地不怕的南嘉只怕慎娘,只听慎娘的。
陆缈依然是听菀青说的,南嘉是慎娘从边陲捡回来的孤儿,她父母都死于战乱,她亲眼看着父母被敌国的士兵用刀剑捅破胸腹,倒在血泊之中。
陆缈无法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悲痛,听闻那时南嘉才七岁,虽然小可已经懂事了,最开始到楼子里她小小的一个人总是躲在角落里不说话,谁碰她她都下意识的躲开,慎娘把她留在身边待了三年她才好起来,只是性子越来越偏激好怒。
她也是十多岁被送到了韶园,比舒窈还要努力的学东西,她挂牌之日创下了朱颜辞镜楼的最高纪录,五百金。
很是有几年南嘉被奉为这圈子间的神话。
只是她后劲不足,被甘棠追上了,这才有了二人平分秋色的局面。
南嘉和甘棠一怄气就是两个月,见了面招呼也不打,装作陌生人一样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