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啊。
陆缈继续笑着说:“剩下的两座楼,东边的是湘竹馆,这里头的姑娘多是会被带出去的,西边是睿英馆,这里头的姑娘是才艺出众,基本留在楼里的。”
她转过身来,一群瘦弱纯真的小姑娘把她看着,目光灼灼,也不知道当年她们看菀青的眼神是不是也是这样。
停了许久,陆缈才道:“进了朱颜辞镜楼便不要想着出去了,这里其实很好的,娘子们面冷心热,不会轻易罚你们的,而且你们看外面那么乱,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安身立命的地方。若是想要赎身那也可以,不过要到甘棠姑娘她们那个位置才有希望。”
“现在我带你们去韶园,以后你们就在那里学习了。”
安顿好了她们,陆缈才回了琼琚楼和琬琰菀青她们在一处。
“你呀真是脾气太好了,一点重话都说不出来,那群孩子们现在心都还是野的,你这样惯着,哪里镇得住她们。”菀青取了一点桃花酒过来,分别给她们两个斟上。
今日是菀青的生辰,特意叫了她们两个过来。
原先陆缈是不会喝酒的,普通的果酒都不行,后来被菀青琬琰带着,如今也是能喝不少了。
对于菀青的一件,陆缈笑着反驳:“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真的话说重了把她们吓坏了可怎么好?”
她又接了一句:“你看看琬琰当年把我们吓成什么样子,我现在看到她的鞭子腿都还会发软。”
关系好了很多,连琬琰的玩笑陆缈都敢开了,好像曾经那个一见到琬琰便慌乱不止的陆缈不见了。
琬琰也不恼,表情淡淡的,只顾着自己吃菜。
菀青说她:“你怎么就闷头吃啊?我生辰你也不敬我两杯酒,忒不够意思。”
“少喝点,夜里还要去朱颜辞镜楼候着,喝醉了容易误事。”琬琰似乎颇为无奈,说话的语气都沉重的可以。
瞪了她一眼菀青才作罢,老老实实吃完一顿饭了。
回了维桢那边她正在练惊鸿舞,出了一身的汗,陆缈递了帕子过去。
“你回来了,怎么样,韶园那边安置好了吗?”维桢问她。
“还可以,孩子们都很听话,安安静静在韶园待着。”陆缈伺候着维桢沐浴,从黄花梨衣柜里取出浅紫衫裙给她换上了,马上要入夜,她们应该到朱颜辞镜楼去了。
按照规矩,琼琚楼的几位每个月都要登台表演一次,两个人或是三个人,这样来保持人气,二月排的是舒窈和维桢。
不得不佩服慎娘,明知这两位掐的死去活来还能安排她们一起上场,各自表演了还不算,还要二人斗舞。
底下人看的是兴致勃勃,金银乱撒,直呼双姝同台天下独绝。
只有她们自己人看了才是心惊肉跳,生怕这两位一言不合在台上掐起来,好在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每到这种时候,大家都会很心疼陆缈,她要被轮番逼问谁更好看,这叫她怎么回答。
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舒窈和维桢不和,也都曾旁敲侧击的说过,起先维桢态度很好,舒窈态度很不好,后来则是舒窈态度很好,维桢态度很不好。
总之就没有双方态度都好的时候,这过去一年都是如此,想着既然也没什么大事便由着她们去了。
也不知道慎娘到底是安的什么心思,还把两个人安排在了同一层住,门对门。
好巧不巧的,陆缈刚陪着维桢出来,对面的门便打开了。
舒窈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裙,妖娆妩媚的气息怎么也掩盖不住,比起维桢来说,她却是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乐坊娘子模样。
她只对陆缈笑了下便走了,眼睛一点都没往维桢身上瞟。
习惯了这样,维桢一点表情都没有,浅淡薄唇中吐出一句诗来:“夜郎自大无胸怀,井底之蛙缺德才。”
相比于之前的深奥晦涩,如此浅显易懂的诗终于让陆缈听明白了。
怎么说呢,文化人还是不一样。
不是她愿意听维桢骂舒窈,实在是这种情况太多了,舒窈那边的话无非是没有这么文雅罢了。
夜里的朱颜辞镜楼是望溪河畔最美的景色,灯火悠然,靡靡之音不绝,那河上几艘琉璃画舫,尽是青雀黄龙之舳。碧波荡漾,映出巍峨高楼,贴近河畔那边垂着许多红纱,把镂空雕花窗一推开,红纱扬起在橘黄映照处,便是极好的画面了。
今日来朱颜辞镜楼的客人很多,冲着双姝同台,该砸的钱还是要砸的。慎娘很会做生意,今日的茶酒都比往日贵一些,可这些客人们好像也没有什么抱怨,看绝世美人,还是两个,自然是要破费一番的。
舒窈的霓裳羽衣舞加上维桢的惊鸿舞,怎么说都值这个价。
白玉台上的无声硝烟弥漫着,舒窈假意的媚笑里搀着意气,维桢冷淡的眉眼中藏着不屑,霓裳交叠,丝带触碰,肌肤相接,那么美好的画面,背后却是说不出的比较。
陆缈在台下忽然感觉耳边有些凉,稍稍偏头一看,甘棠那把纨扇又在扇动。
真的是不怕冷啊。
“你说说这两个人火星四溅的,都是一个楼里的姐妹,何须这样,没白的叫人心烦。”甘棠翻白眼抱怨,这两个人的争斗已经引起公愤了。
南嘉出现在陆缈的右边,讥诮开口:“什么姐姐妹妹的,狠起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怎么你还指望着大家相亲相爱给你顺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