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灰头土脸的刘延庆都得了一份大功,童贯自然不会忘记苏牧,身为童贯的赞画,苏牧本该隐居幕后,但童贯却坚持让苏牧与他一道入城,接受百姓们的歌颂和瞻仰。
苏牧自然不会幼稚到真的陪着童贯入城,再三推辞之下,童贯也就心满意足地不再坚持,心里却对苏牧的知情识趣感到相当的熨帖。
当然了,功劳簿上自然也少不了苏牧一份,而且高慕侠的皇城司还有关于苏牧的密奏,他也必须要跟高慕侠商量一下,让后者在密奏上斟词酌句一番。
按说苏牧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可高慕侠当初为了保全苏牧,将高俅从官家那里求来的绣衣暗察的职位交给了苏牧,自然要给官家一个交代。
有着童贯和平叛大军的风头掩盖,人们仿佛彻底忘记了苏牧一般。
此时苏牧带着改扮亲兵戎装的陆青花,骑着一匹不起眼的老马,远远吊在了大部队的后头。
虽然苏牧并不介意,但为了避免麻烦,最终还是戴上了红色的面巾,将脸上的金印遮挡了起来,如此一来,就更加没人能认出他来。
当然了,也有例外,比如陈公望的遗孀陈氏。
比如站在官绅人群之中,一同迎接童枢密和平叛大军的丁忧官员陈继儒!
因着苏牧的出现,陈继儒与陈氏闹得不可开交,虽然为了保全陈继儒孝子的名声,陈氏到底还是跟着回到了陈继儒的府邸,但她还是隔三差五带着几个老妈子,将苏牧的住处打扫干净,等待着苏牧的平安归来,有时候一天要走两三趟,可谓望穿秋水。
这人群之中难免有些登徒子不良人,趁机偷偷摸摸,有人钱袋丢了,有些大姑娘小媳妇还被这些不良子占尽了便宜,这样一个老太太,又带着未出阁的女儿,自然不敢往人群里面挤。
同样保持着距离的还有一些大户人家的妇人千金之流,以及一些青楼楚馆的头牌们。
但听得其中一位姐儿鄙夷着拥挤的人潮,看着一个个小姑娘掩面哭着掏出来,胸前和屁股还留着热乎乎的脏手印,摇头叹道:“到底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啊,听说还有一位姐姐被挤流产了,真不知图个甚么…不就看个热闹么…”
嘴里一边说着,这姐儿的目光却一直扫着高头大马上那些个军汉子们,见着这些汉字一个个牛高马大身材健硕,充满了阳刚气息,不禁想起那些病怏怏软塌塌的书生们,顿时浑身燥热,两眼放光。
她身边的姐儿们哪个不是欢场老手,听得她这般说着,就有人回嘴道。
“挤流产算个甚么新鲜事,听说早两年为了围观状元公,还有姐儿们被挤到怀孕的咧!”
这姐儿如此一说,全场安静了下来,过得片刻才爆发出嗤笑声来,一堆姐妹没个正形儿嬉笑打闹,惹得诸多看客纷纷侧目。
若放在以往,陈氏又怎么可能靠近这些庸脂俗粉,可此刻遍地都是人,除开这里,她还真不知道该站在哪里了。
陈氏期期艾艾地翘首以待,见得沿途老百姓不断往中间挤,将手中的吃食和花朵送到军士的手里,仿佛那一刻,所有人都是亲人一般,人人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人人都充满了和善与喜乐。
陈妙音生性大胆,听得身后那些小姐们的荤话,脸上挂不住羞臊,却又忍不住窃笑起来,被陈氏瞪了一眼,才强忍了下来。
她们与其他大户人家的贵妇一样,都带着面纱,青楼姐儿们也识趣地离她们远一些。
不过刚开始发话的那个姐儿到底是眼尖耳利,竟然察觉到了陈妙音的偷笑,有心捉弄一番,便稍稍靠近了问道。
“这位小姐姐是在等自家汉子,还是等别人家的汉子?”
陈氏见得这些姐儿们花枝招展的浪荡样子,心里早已鄙夷万分,轻轻拉住陈妙音。
可陈妙音却不明就里,在她眼中,苏牧为朝廷出力,又常常与柴进军中高官来往,之前更是闻名遐迩的杭州第一大才子,她来迎接这位义兄,简直就是与有荣焉,又何必遮遮掩掩?
于是她稍稍昂起头来,朝那些姐儿们答道:“奴奴却是来接我家哥哥的!”
那姐儿故意讶异了一声,而后又风情万种地掩嘴嗤笑道:“不知是亲哥哥还是干哥哥?”
其余姐儿都听出了这句话的另一重意思,顿时笑得花枝乱颤,陈妙音却还是嫩了些,脱口答道:“干哥哥…”
诸多姐儿们见这小姑娘果然中招,更是痴笑不已,陈氏却是怒目而视,大户贵妇的威严一摆出来,果是震住了那群浪姐儿。
却又听得有人小声笑道:“连哥哥都干啊…小妹子可真有你的…”
这些姐儿们再次哄笑起来,陈妙音总算是明白这些人的意思,脸色滚烫羞红,气得咬牙切齿,若非打小家风严谨,家教纯良,早就撸袖子上去撕了这些姐儿们的臭嘴了!
姐儿们也知晓自己太过分,为首那一位便好意问道:“妹子的义兄想来是剿灭叛贼的大英雄,不知姓甚名谁,说出来也好让咱们这些俗气女儿家好生景仰一番啊…”
陈妙音正愁没法子对付这些骚蹄子,见机会来了,顿时挺起胸脯来,一脸骄傲地答道。
“我家哥哥叫苏牧苏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