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顾早已将苏牧当成智囊,稍稍勒了勒马缰,放缓了速度,苏牧不动声色地识趣跟了上来。
“公爷,这些应该是西军的白甲兵...只不过苏某素闻白甲兵乃种老相公亲手**,勇冠三军,军旅军纪该极其严苛才对,怎地如此放浪形骸?”
苏牧此言一出,曹顾心中顿时恍然,难怪童贯强调了两次,他的大军都驻扎在城外,而执意要将董立武的二千余护军,安顿在离城不足二里的大营边上了。
因为这雄州城里驻扎着的,竟然是西军,而童贯麾下的禁军,一律驻扎在了城外!
这么一来,对于童贯的视而不见,曹顾也就有些理解了。
西军乃大焱军方最为强大的一支武装力量,对抗西夏数十年,非但能够不落下风,反而时有斩获,也正是因为西军镇守边陲,保境安民,才使得大焱国内能够歌舞升平。
所以朝野上下对西军的评价也是极高,甚至有人,西军便是大焱军队最后的脊梁。
以目今的形势来推测,想来老对头的种师道与童贯,应该是发生了些许摩擦,难怪官家会急着让他曹顾来和稀泥。
而白甲兵乃是西军精锐之中的精锐,拥有着极其深厚的实战经验,自尊心和优越感自然也就更强大一些,想来边军跟禁军也有过龃龉,白甲兵赢了,才驻扎在了城内,而失败了的禁军,只能驻扎在城外了。
相对于童贯而言,在曹顾这个超级监军的面前,他还巴不得整个白甲军的兵蛋子都出来为非作歹,好让曹顾看看西军的丑态,替他童贯敲打敲打种师道那老匹夫呢!
曹顾能够理解童贯的心思,但却无法理解,堂堂西军之中的铁血军团白甲军,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思来想去,他便将目光投向了董立武,然而后者却是铁青着老脸,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这些浪荡无形的兵士身上,直到苏牧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公爷,这些酒色迷了心的厮杀鬼是西军,也不算是西军,是白甲军,也不算白甲军,总之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腌臜货色。”
董立武冷哼一声,并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朝童贯瞥了一眼,这才继续解释道。
“这些人本该是西军的汉子,可惜却跟了刘延庆那怂包,被调到了某人的麾下,白甲军乃是种老相公的招牌,又怎么可能会让刘延庆带走。”
“刘延庆这不要脸的东西,在西军里头学了几年,就有样学样,捣鼓出了这么一群洗澡的猴子,叫什么白梃军,身上与白甲军相差无几的行头,应该是某人帮着置办的吧...”
很显然,董立武口中那个某人,应该就是前头不远处的童贯了。
不过童贯显然并不气恼,刘延庆确实是西军的大将,而且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只是他在种师道麾下十数年,一直被压着不得出头,童贯这才接着平叛方腊的机会,将刘延庆给挖了过来,并做出了重重许诺,这些白梃军的武备,也确实是童贯给他刘延庆专门打造的。
虽然刘延庆在平叛方腊的战争中并不算太过出彩,但童贯却看到了刘延庆的优势,那就是他在马军和骑战方面的身后经验!
非但如此,杨可世和王禀、辛兴宗等,他也都想招纳到自己的麾下,为己所用,彻底架空种师道这位都统制。
在他看来,如今辽朝国内已经乱成一锅粥,天祚帝羸弱无能,辽朝内部分崩离析,又有西夏蒙古和东北黑水女真对辽国虎视眈眈,就像一头头青壮的狼,盯着奄奄一息的老虎,就等着老虎咽气,便扑上来将老虎给瓜分了。
这样的时机和局势之下,大焱集结数十万大军,收复燕云十六州指日可待,唾手而可得,他的千古奇功,异姓封王的梦想就要实现,又怎可能让种师道给抢了过去?
再了,童贯能够把持军权二十余载,那是因为官家对他足够信任,可官家同样信任种师道么?
答案显然不是。
种师道在西夏边境经营了这么多年,西军俨然要成为他的私军一般,整支西军都打上了种师道的印记,他们更是自称种家军,种师道在西军的声望已达巅峰。
朝堂上的文官也不知上了多少奏表,担忧种师道拥兵自重,分疆裂土,而官家自登基一来便在军事上毫无建树,即便打掉种师道,也不可能压得住西军。
再者,西夏还需要种师道这样的老将震慑,所以一直没敢对种师道下手,但若官家信任种师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童贯敢如此明目张胆,利用军中职权,不断挖种师道的墙角,也就不是很难理解了。
对于董立武几近直白的讥讽,童贯却并不介意,他只是呵呵一笑,朝董立武道:“临行前,陛下送了我一些书,回头我让人送几本过来,平西侯有空多读读书吧。”
董立武出身卑微,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也正是因此,才没能在军旅上走太远,否则区区杀俘之事,又岂会被解职赋闲,他更不会逼着董彦超等一干儿子们拼命读书。
听得童贯的反讽,董立武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因为童贯也不是个读书的料,这不就是乌龟笑王八,半斤笑八两嘛!
正待发怒之时,他只听得童贯严肃地正色道:“什么洗澡猴子,出来也不怕别个笑话,下回可记住了,这叫沐猴而冠!”
苏牧:“......”
童贯大人,您确定收下这些白梃军是发自真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