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张留守已殉职,你们汉人都子承父业,这平州以后便是你的了。”
萧干没有下马,居高临下,有些睥睨地朝张楚剑道。
“大王还是另寻高人吧,人志不在此,只想手刃仇敌,为父亲报仇而已。”
面对张楚剑的回答,萧干并不意外,他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你们汉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沙场厮杀或许连明日的太阳都不一定能够见到,谁敢保证十年不晚?谁又敢保证你的仇人明日不会死在别人的手里?”
见得张楚剑皱眉,萧干继续道:“你的仇人就在前头,今日我帮你把仇给报了,你帮我拿下幽州,如何?”
张楚剑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不屑地答道:“恕我直言,大王心系北方,要幽州何用?”
萧干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按住了刀柄!
因为他从张楚剑的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洞若观火的深邃,仿佛自己心底那些秘密,就这般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看穿了!
是的,他的志向从来就不在幽州,也不在燕云,他要到遥远的北方去,建立奚族人自己的王国,他不想当辽国的守护者,他要当奚族王国的创始太祖!
他能够感受得到,张楚剑口中所言的北方,指的并非辽国的上京,也不是辽国的地界,而是他心中一直向往着的那片王国!
他忍耐了许久,才驱散了心中想要当场杀死张楚剑的念头,因为这个汉人的心机和城府实在太深,他的眼光实在太毒,若无法为他所用,流落到哪里,只怕都是个不的隐患!
这样的人物并非池中锦鲤,而是龙困浅滩,若不能为己所用,便要杀之以绝后患!
似乎感受到了萧干的杀机,张楚剑咬了咬牙,猛然跪在了萧干的马蹄前!
“人斗胆,只要大王能将杨再兴生擒到人面前,人甘愿为大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萧干终于哈哈一笑,跳下马来,将张楚剑一把扶起,而后亲昵地拍了拍战马的头,将马缰塞到了张楚剑的手里。
“你们汉人总礼贤下士,不知本王这样算不算礼贤下士,楚剑且上马,与本王一同报仇去也!”
若换了别人,自不敢真要了萧干的战马,推脱一番,感恩戴德一番好话,也就作罢了。
可张楚剑却大方方跨上了战马,因为他知道,萧干并不需要阿谀奉承的人,他需要一个真正有用,能够为他展望未来的人,为了这样的人,不要一匹马和自己些许面子,又有何关系?
他要表现出有所求,萧干才敢真正去用他,否则一个毫无所求的人,谁敢放心大胆去用?
果不其然,见张楚剑如此干脆利索,萧干洒然大笑,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马缰,上了马,便与张楚剑一同策马而出!
而另一方面,苏牧和韩世忠岳飞等人,已经撤离了战场。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撤离,只是为了整顿阵型,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不是苏牧对韩世忠等人的骑军盲目自信,虽然有大雨,双方弓矢无法使用,但苏牧还不至于自信到自认为二千余的骑军能够在混乱之中,应对五千多的辽人骑军,并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之所以没有逃跑,是因为根本就跑不了!
是的,萧干是个会打仗,也敢打仗的人,一旦让他抓住机会,就很难再逃脱。
且不苏牧这边战马的脚力和体能已经消耗太大,单他们在平州城下拼了一场,损伤已经不,若再四处逃散,怕是整个营团都要全军覆没。
所以眼下的策略只能是拉开距离,整顿好阵型,与萧干进行死战!
这是无法避免的一种结果,如果他们逃走,即便能逃出去大部分人,最终要逃到哪里?
答案是幽州。
而幽州此刻是什么状况?
是北伐军的弟兄们正在欢天喜地的争抢军功,在他们看来,于仲文已经彻底失败,幽州已经握在他们的手中。
连苏牧都没想到萧干会出现在这里,幽州城内的弟兄们,又怎会想到萧干会这么快就南下了?
一旦将萧干的五千骑兵引到幽州,损失的可就不是他们这些骑兵营团了,而是极有可能连幽州都要重新易主!
他们既然选择离开幽州,来攻占平州,即便平州无法拿下,但也不能退缩到后方,使得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幽州,也丢在了他们的手中!
只能萧干选择的时机太过关键,而且他竟然主动躲避苏牧等人的斥候团,以此来掩藏大军的踪迹,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不得不承认,萧干确实是个会打仗的将才。
无论是破牙营还是韩世忠杨挺等人的骑兵团,都是从北伐伊始就精心操练,由经过了无数次打草谷的实战磨砺,战斗力与其他北伐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之后,袍泽们也镇定了下来,很快就整顿好了阵型,苏牧和韩世忠等人立马于军前,紧握着兵刃,相互看了一眼,而后紧抿着嘴唇,迸出两个字来。
“死战!”
大雨浇在铁甲上,洗刷着铁甲的血迹,也浸润到铁甲之中,使得铁甲格外的沉重,也使得弟兄们浑身发冷。
但听到苏牧这一句,所有人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他们高举着自己的兵刃,呼喊声震撼天地。
“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