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开始怀疑,萧德妃留下这个姐儿不是为了相互制约,而是为了故意恶心他…
“希望这姐儿听不懂贴身这词儿的意思吧…”苏牧如是想到,不由苦笑了一番。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姐儿非但听得懂贴身的意思,而且还将贴身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萧德妃一声令下,雪貂卫也展现出了惊人的办事效率,这才一夜之间,萧干领着党项铁骑占领奉圣州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上京城,老皇帝也是彻夜未眠,一大早便将苏牧先召进了宫里来。
虽然他早就打算“西狩”,但面对文武百官,他还是没有底气,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跟着自己离开祖宗的土地,或者回到先祖的土地上。
所以他必须要与苏牧好生商议一番,如何才能够最大程度保留自己的实力。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面子已经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须保留有足够的力量,足够他成功逃离,足够他能够在新土地上继续立足,继续当皇帝。
虽然早就做好了定计,但苏牧仍旧要故作惊愕,而后再缓缓平复下来,做出认真思量的姿态。
老皇帝仿佛一夜苍老了许多,若非形势所迫,火烧眉毛,谁会想着逃走?
作为一国之主,老皇帝没有与帝国共存亡的勇气,或许也正是因为一直没有这样的勇气,他才成为了大辽帝国最没出息的皇帝之一。
他仿佛将一切希望都放在了苏牧的身上,每次看到苏牧嘴唇翕动,他的心情就变得紧张,希望苏牧能够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事实上,“耶律大石”以性命人格举荐的人,并没有辜负他这个皇帝,在这一上,老皇帝对耶律大石已经是感铭肺腑,甚至直到现在都还在悔恨自己不该怀疑耶律大石的忠心。
真不知道如果他知晓耶律大石早已死掉,一直是燕青在李代桃僵,该是如何的一种心情和反应。
苏牧沉默了许久,终于满面肃容,朝老皇帝谏言道:“陛下,萧干反叛大辽在先,引狼入室在后,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陛下应该倾尽全国勇士狼兵,往西,剿灭萧干逆臣,驱逐西夏贼寇!”
“往西…剿灭萧干…驱逐西夏…”老皇帝先是一惊,而后顿时狂喜!
是啊!这不是逃走!西面虽然是逃亡的最终方向,但他们是去打萧干,是去打西夏!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辽国仅剩的兵力,都跟着自己离开,当然了,在打萧干和西夏的途中,如果双方兵力太过悬殊,经历一两场失利,顺势转移到西面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汉人果然就是聪明!”这样一来,非但目的达到了,还能够保全皇帝最后的颜面,而且还能够利用辽人最后一血勇,让西夏和萧干忌惮自己,使得他们能够在新的国土上安身立命!
“妙啊!”老皇帝一扫先前的阴郁,仿佛这一刻,有晨光喷薄而出,照耀在他阴冷的身子上一般!
他的眼眸之中又生出了无尽的生机与活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了起来。
然而过得许久,他又皱起了眉头。
“讨伐萧干逆贼,驱逐西夏狼子自是好事,只是倾尽全国之兵,终究有些…万一女真人再打过来…”
老皇帝是在担心骗得过那些头脑简单的士卒和百姓,终究是骗不过文武百官了…
这理由冠冕堂皇,热血激荡,可被女真人打败了这么多次,如今女真人蓄势待发,即将再度来袭,皇帝却带走所有兵马,这让人如何相信?
老皇帝即便再无能,坐在宝座上这么多年,也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蒙骗过去的人物。
不过苏牧早就准备好了辞:“陛下且无担忧,臣愿协部分文武与兵勇,留守京都,以拒女真!”
苏牧如今是老皇帝最信得过的一位重臣,有他留守,自然就打破了所有的猜忌,而他留下部分官员,也是这个原因,至于让老皇帝带着部分官员,自然是为了到新国土上建立新朝廷的班底。
如此一来,确实谁都不会怀疑老皇帝名为讨伐实为逃亡的举动了。
苏牧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留下来的那些官员,自然是以南面官为主,特别是那些早已通过气的南面官,而他留下来,自然也是为了主持大局,将上京接收下来。
有兵,有官,甚至有百姓,苏牧似乎将老皇帝所有的后路都准备好了,可谓周到细微。
可老皇帝还是不满意,因为苏牧没有跟着他离开!
作为老皇帝如今最信任和倚重之人,苏牧又岂能不跟着离开?万一真让萧干和西夏铁骑牵绊住了,他还依靠着苏牧想方设法退敌呢。
千金易得,谋士难求,苏牧也算是耶律大石留给自己的一份珍贵的遗产,老皇帝又怎么能将苏牧留在上京城中,将他丢给如狼似虎的女真人?
“苏爱卿啊…那萧干为人阴险狡诈,素知兵法,西夏人又凶狠蛮狠,勇力难当,没有爱卿坐镇中军,怕是不行,再者,朕又岂能将爱卿留守上京,孤力面对女真这群野狗?”
苏牧演技爆发,湿润着眼眶道:“陛下厚爱,臣感铭肺腑,可正是因此,臣才不得不留守…”
老皇帝陡然醒悟过来,如今他最信任的便是苏牧,如果连苏牧都走了,谁还相信他是去打萧干而不是为了逃走?
“爱卿…”老皇帝长叹一声,终究没有再坚持,可心里却是激动难当,终于可以丢开上京这个烂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