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来了棋盘之后,苏牧与罗澄便开始在十九道上手谈。
苏牧的围棋水平也是烂,许多人都觉着善于谋算之人,应该都是围棋高手,但苏牧在另一个时空,对围棋的涉猎并不多,棋艺也就算不上有多高明。
不过他也很清楚,这是罗澄在换一个方式来探究他的性格,相对而言,下棋总比砍手砍脚要舒服,苏牧也就只能苦笑着接受了。
周侗对下棋并不感兴趣,没看一会儿就趣味索然,也不再打搅,兀自回房歇息去了。
乔道清见得周侗离开,看了看罗澄和苏牧,也就没什么,默默地走开了。
苏牧下了一阵无理手,棋子散落各处,罗澄也是随意应对,两人看似有些漫不经心,但棋面却越发明朗起来。
苏牧长考,久久无法落子,罗澄便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左右为难更是难以避免,男儿最忌优柔,若周老头子没走,应该会劝你快意恩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罗澄看似随口一句,苏牧却心中了然,既然是罗澄先开口,那就明他已经放下一些东西了。
“可惜周大侠不在此处,若是师伯,该如何教我?”
听得苏牧反问,罗澄也是一笑,指着苏牧道:“你心中已有成局,有何必问我,我欠你一个恩情,现在就可以还给你,就不知道你这子该落何处了...”
苏牧心里很清楚,若用掉这个恩情,罗澄肯定会传授自己疗伤的内功心法,修复经脉,今后也就能够恢复,告别废人的行列。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考量,将这个恩情用在这个地方,却并非苏牧的首选。
先前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要刺死罗澄,但有一却是早已确定的,那就是他始终坚信,如果罗澄不想开口,他是如何都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任何一关于隐宗的情报的。
像罗澄这样的高手,肯定对隐宗知根知底,如果将这个机会用在隐宗的身上,甚至探听关于黑白子的情报上,是否会比换取疗伤心法更有价值?
这就是苏牧久久无法落子的原因,他的心里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以致于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下棋本身。
相信罗澄也是早早看出了苏牧的心不在焉,才主动提出要偿还恩情的提议。
虽然苏牧无心对弈,但从这一上,罗澄还是能够看到很多关于苏牧的东西。
而想要真正了解苏牧,他已经亲身体验过,如今提出偿还恩情,不过是再度佐证自己心中的猜想罢了。
苏牧终于将白子放在了棋盘的左上角,面对罗澄的屠龙之势,他选择了火中取栗。
“我想听听关于隐宗的一些东西...”
罗澄面色如常,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他按下一枚黑子,终究还是无情且果断地屠掉了左上角的一大片白子。
“你知道赵劼那子为何迟迟不下旨意么?”罗澄放下棋盒,双手笼入袖中,饶有兴趣地看着苏牧问道。
“他一直不信任我,但今次平叛过后,应该再无猜忌才对,就算仍旧不信任我,也不会因为我一个人而延迟班师,毕竟大军在河北吃吃喝喝,文官方面的压力也够呛...”
罗澄静静听着苏牧分析,并没有打断的意思,直到苏牧一层层抽丝剥茧,又一次次顺藤摸瓜,终于得出那个结论来。
“难道...北方有变?”苏牧惊愕地得出这样的结论来,而从罗澄的眼神,他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朝廷之所以迟迟没有下令班师,竟然是因为北方生变,若是这样,不让他们班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让他们继续北上,增援曹顾!
可是北方能够发生什么变动?
北伐军凯旋至今不过半年,他与萧德妃已经暗中结盟,后辽绝不可能兴风作浪,那么只可能是女真、党项...和蒙古!
山西大同府有郭药师坐镇,这位辽东常胜军的都管可是个枭雄人物,没有种师道在他头上镇压,此时怕是将西北方面的队伍都给壮大起来了,如此一来,西夏的党项大军应该不至于轻举妄动。
而女真人已经缩回辽东,大定府的大焱军与辽国大军正在结盟的蜜月期,双方互为攻守联盟,女真人只过得半年,应该还没有恢复元气,即便恢复了些许元气,应该也不会大举进攻辽国与大焱的盟军。
这么一来,也就只有可能是始可汗和黑白子暗中扶持的蒙古部族了!
苏牧比所有人都清楚蒙古部族的崛起有多么可怕,他们比女真人还要让人惊恐!
虽然蒙古部族曾经在辽国中京一败涂地,但他们的恢复期已经比女真人长很多,再加上始可汗和黑白子带领着隐宗的势力在背后援助,真不知道蒙古部族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万一始可汗就像在女真人那边建造神威大将军一般,又捣鼓出什么新奇玩意儿来,短时间之内增强蒙古部族的战斗力,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啊!
罗澄见得苏牧面露忧色,知晓他已经推敲出来,便朝苏牧露出赞许的目光,继而道。
“好了,你想问什么就一次问个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