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无法拨乱反正,无法去弥补这一切,他能做的,只是与圣教主和周侗一样,给苏牧当一回踏脚石,希望苏牧能将他犯下的一切罪过,弥补回来。
即便已经无法弥补,他也希望停止这一切,圣教主和周侗用自己的肩头,给苏牧当了踏脚石,而他黑白子,只能用自己的尸骨,为苏牧铺路。
这是他为自己,为隐宗,为整个演真宗,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苏牧轻轻放下宗主之刃,任由黑白子那平整的脖颈伤口,不断喷涌鲜血,与雨水一起,撒在他的脸上。
他取下黑白子的龙爪指套,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周侗撤拳,却是扶着黑白子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他只用了一口气,即便在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吸入第二口气,他始终没能够换气。
或许他是隐宗的大长老,他扶持始可汗,但在他的心里,自己确实是最纯正最地道的汉人后裔。
他的这一口气,就如同历朝历代的汉人先烈一样,就如同整个汉民族一样,无论文武,都是一口气的事。
圣教主没有从后面走过来,他只是慢慢盘膝坐了下去。
箭楼那残骸之上,招引天雷的那杆旗枪,终于掉落下来,插在地面上,旗帜凌乱地贴在旗杆上,也没办法看清楚旗面的标识。
圣教主将刀头拔出来,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周侗连忙过来,在他背后穴推拿,暂时止住了伤口的血。
他将染满了鲜血的刀头交给苏牧,又看了看苏牧食指上的龙爪指套,终究还是满意了。
虽然始可汗还没有死,虽然隐宗的长老们还保护着始可汗,虽然隐宗的势力仍旧遍布各地的黑暗世界。
但黑白子死了,隐宗的信物,刀头以及龙爪指套,都在苏牧的手上,是否意味着,从今以后,再无显宗隐宗,演真宗将掌握在苏牧一个人的手中?
从表面上来看,事情应该是这样一个发展的趋势。
但能够凭借信物,就能够让隐宗的人承认苏牧的宗主之位,无论是苏牧还是圣教主乃至周侗,都无法保持乐观。
这个世界已经无信,信物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不过他们很清楚,以苏牧的性子和本事,想要统一演真宗,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演真宗的未来只能算是远虑,而大营里头那一万基辅罗斯人以及有大量隐宗长老保护的始可汗,才是近忧。
圣教主重伤,周侗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也需要留下来照看圣教主,否则圣教主一死,今后大光明教怕是要群龙无首了。
苏牧虽然受到极大冲击,但由于圣教主和周侗的刻意保护,他的实力保存最是完整。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事先就预演过的,幸好结果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圣教主和周侗看着苏牧,后者朝两位老人抱了抱拳,提起宗主之刃,拇指却是下意识摩挲了一下那龙爪指套的纹理。
他看了看黑白子的尸身,而后朝周侗道:“宗师,就拜托你了。”
周侗知道,苏牧是要他照看好圣教主和黑白子。
他朝苏牧了头,而后便见得苏牧拖着宗主之刃,趁着夜色,冲入了敌人的大营之中。
他们给苏牧当踏脚石,本是让苏牧能够手刃黑白子和始可汗,如今黑白子自己放弃,甘愿用尸骸推苏牧一把,保存了实力的苏牧,便要独自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了。
他们的骑军就在身后不远,狂风暴雨之中,如借道的阴兵一边冲杀而过,这些毫无防备的基辅罗斯人,万万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但他们需要防备始可汗再次逃脱,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所在!
黑白子倒下了,周侗和圣教主再无战力,剩下的始可汗以及那些长老,只能交给苏牧。
这也是他的宿命。
想要继承黑白子的一切,他已经拥有了名义上的认可,他还需要用实力,让这些长老们低头!
这黑灯瞎火风雨急骤的夜间,大焱的骑军自然是无法看清楚敌人的面貌,也分不清大营之中的苏牧。
苏牧想要趁着骑军撞入大营之前,杀掉始可汗,降服那些长老们,并非易事,如果他无法及时做到,骑军呼啸而过,便是连他也要被践踏成烂泥!
苏牧没有太多的犹豫,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原。
他进入这个时空开始,便独力求存,虽然过程当中得到过很多很多的帮助,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最关键的时候,还是需要他自己去面对,他早已习惯了。
大营之中漆黑一片,安安静静,只有那座移动城堡,放射着火光,这座移动城堡是整个基辅罗斯大军的核心,也是大焱骑军的目标,更是苏牧的目的地。
他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即便宗主之刃很沉重,他的脚步却越发轻快,因为他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最后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