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7)(1 / 2)

沈文宣在天坛下面与大臣们站在一起,一身便服与周身暗红官服显得格格不入,最前面站着皇帝与三位皇子,崇信帝每在青铜鼎内插一柱香后面的人都要跟着拜一拜,直至插满三柱香为止。

大年夜死去的王公贵族和普通百姓都不少,这会儿举行一次大型祭奠也算是安抚民意,同时去去新一年的晦气,辞旧迎新。

很不幸,沈文宣又被皇帝拉来当壮丁了,瞥了一眼周边暗戳戳瞅过来的视线,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皇帝还真会扯动人的神经。

沈公子,旁边站着的一干瘦老头偷偷用气声叫道,笑得一脸褶子,在下礼部尚书邵有礼,幸会幸会。

噢,七皇子的外家,沈文宣扯弯嘴角:幸会。

看了一眼最前面的七皇子,这家伙天天到他家报道,中午和晚上自觉去给乞丐分粥饭,还学会了主持秩序,堂堂一皇子低下身段至此,来往的百姓不禁心生敬意,最重要的是在大臣眼中有了些许声望,介于二皇子残害四皇子一事,已经有些人重新选择站队。

崇信帝祭奠完本可以走了,留下众大臣在此静坐,但他没走,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文宣一眼,开口道:

再过两日就是科举会试,在此之前还有羌国使团要来京城,大大小小事务皆需礼部来操办,但礼部只有邵尚书一人打理,朕恐生纰漏,特准沈家商号沈文宣任礼部侍郎,协同邵尚书处理日常大小事务。

话一说完顷刻引起全场轰然,私语声不断。

沈文宣倒是淡定,皇帝打定主意让他站在七皇子一方,又不刻意隐瞒他的存在,一是想敲打过分倾向二皇子一脉的大臣,打压二皇子,提醒还有他这个皇帝还好好地坐在龙椅上,二是掐灭一些大臣的歪心思,他沈文宣终究是臣,而非君,纵是参与到这朝堂王储之争中来,也是不配坐到那位置上的。

只是沈文宣心里有些微妙,把他划到七皇子的范围当个官做看起来正常,只要不傻就能查到沈家商号的财力雄厚,配得上七皇子周身谋士的位置,但这皇帝哪来的自信确定他一定会按照他设好的步子扶持老七,难道也想看看老七到底能不能笼络人心?

若是这一点,那这皇帝恐怕不仅是拿七皇子当成制衡二皇子的工具,而是真的在考验七皇子为君的潜质。

顶着各路人马的视线,沈文宣走出行列躬身就要喊一声多谢皇上,突然听前面的二皇子喊道:不可,他一小小百姓,无才无德,凭什么能担任礼部侍郎这样的正三品大员,这对朝堂上的其他大臣不公平!

沈文宣直起身瞥他一眼,又看向皇帝,却见皇帝正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旨意被质疑的恼怒。

沈文宣一下子就懂了,这是等着他自己来扳回一局,呵,沈文宣禁不住笑一声,同样不着急,就站在那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不回应也不反击。

真是笑话,搞得他想要做礼部侍郎似的,这皇帝还真是普却信。

李栀躬身拱手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说话,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场面顿时有几分安静和尴尬,崇信帝嘴角的笑也慢慢冷了下来,瞪着沈文宣见他悠闲自得地怎么也不接茬儿,心中恼火,余光瞪向老七。

李钰冷得一抖,面对父皇和二皇兄两人的目光不自觉压力山大,硬着头皮出列回道:儿、儿臣觉得父皇选人自有父皇的道理,肯定是看中沈文宣的某些品质才任命他为礼部侍郎,我们这些做臣子听着就行了

你李栀心中一凌,不可置信地瞪向他,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反驳父皇旨意是为居心不良?

李钰: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这都是你自己说的。

好小子,才蹦哒了几天就敢这样公然暗讽他!李栀气急,刚要开口就被崇信帝打断:行了!这是在天坛,你们在这儿闹成何体统!

他本来就没想闹,这不是被你们逼着说话的嘛,李钰偷偷翻过一个白眼,退回去好生站着,李栀心中怒急,将头偏至一旁忍火,他不甘心,父皇这明晃晃的偏心是做给谁看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抬眸看向他这一阵营的几个大臣,用眼神示意他们开口劝谏。

父皇执意推老七上位,他偏不随他所愿。

赫丞垂眸当做没看到,左右一个礼部侍郎罢了,有什么打紧的,在这儿大做文章反而会引起皇帝反感,之后的打压也会变得更加猛烈。

其余几个大臣见赫丞相不动,他们便也不动,对二皇子眼中愈来愈盛的怒火集体装瞎,说到底,二皇子能到如今的地位靠的终究是背后的赫家,他们这些在官场上混得久的人精最是清楚权柄到底握在谁的手里。

正当此事就此定下,出乎所有人预料,傅小侯爷突然出列道:皇上,臣亦认为沈文宣不配担任礼部侍郎,首先他是商籍,我朝历法明文规定士农工商,商乃贱籍,终生不得入仕,其次他一无大功德,二无品学,三无有德之士引荐,如此平庸之人就如此草率地担任三品侍郎,管制其下六司三十六人,臣以为恐难服众。

二皇子有些惊讶,傅家向来以忠臣示人,纵是府中出了一位二皇子妃,傅侯爷也从未表现出站队的倾向,此时傅家独子却公然支持二皇子,很难不让人怀疑其实傅家已经做好了选择。

傅侯爷快速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手脚冰凉,彦睿突然站出去也是他未想到的。

沈文宣来了兴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傅家小侯爷,越看眸中的光越冷,别人反驳也就算了,可若是这小子反驳,他还真要说道几句:

傅家小侯爷的脑子怕是不大灵光啊,这规矩都是人定的,偶尔破破规矩来个特例有甚打紧?再有你说的德,呵,小侯爷怕是对沈某不太了解,我沈家乐善好施的名声在这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不信小侯爷可以去大街上随便抓个人打听打听,至于才,西水红三四本书小侯爷也有拜读?若没读过,本质庸才一枚,何必上赶着让人认蠢。

傅彦睿:你

最后有德之士,沈文宣一把拍在邵尚书后背,吓得他一抖,礼部尚书,二品大臣,精通古今礼法,温良俭让,博采众长,乃皇上最信任的宠臣,邵大人,你可举荐在下?

啊?举、举,自然举,臣相信皇上的眼光。邵尚书抹抹额头上的汗,这皇上宠臣委实过了。

傅彦睿:强词夺理!

嘘沈文宣食指抵唇,逼近他一步,缘乃天定,该是我的东西你抢不到。

一语双关,傅彦睿抿紧唇眼底赤红,手指狠狠掐进肉中恨不得掐出血来。

此事就此定下,不容有异。崇信帝拧眉道,眼神带着凉意看了一眼二皇子和傅侯爷,甩袖离开了。

恭送皇上。

沈文宣悠哉悠哉地退开,盘腿坐在一侧的蒲团上陪着那群和尚静坐,其余大臣也慢慢坐了过来,傅彦睿还想追到他面前多说几句,却被父亲猛得抓住手拽到一旁。

你怎么回事!傅侯爷压低声音,火几乎要从嗓子里喷出来了,这事又不关乎傅家,你突然跳出来给谁看?你老实说,是不是二皇子私下里吩咐你的?

不是,傅彦睿梗着脖子回道,是我自己要做的,我就是看不惯他做礼部侍郎。

你......你脑子怎么这么糊涂!

傅彦睿:糊涂的不是我,是父亲,难道父亲还看不清吗?无论父亲愿不愿意承认,在甄儿嫁到二皇子府上的那一刻,我们就是跟二皇子是一条线上的人,若今后二皇子大厦将倾,你难道要弃甄儿于不顾独善其身吗?

傅侯爷愣住,一时回答不上来。

傅彦睿转身离开,坐在沈文宣对侧的蒲团上,两人隔着八丈远的过道,却仍能闻见其中隐约的□□味儿。

沈文宣随意转了几圈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感觉除了对面那一道强烈的视线外,还有两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抬眸一看,正好与慧寂对上眼,他正坐在九圈的最外围,而他旁边就是慧真,双手合十,对着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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