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走的小路,这你竟然能跟着?赵大夫问道,看了一眼他瘦弱的身板,他们每天乘马车走的路可不短。
越闻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觉得这时骗他们不是明智之举,老实答道:沿途都有车印,何况是四辆车,下雪的时候更明显。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智和毅力,不简单啊,而且能躲过狗剩的注意藏在马车底下,这小孩原先是干嘛的?
沈文宣打量着他,拿出那枚刻有越字的印章,问道:
这是什么?你是越州人?
越闻盯着那枚印章表情立即僵住,不顾身体的麻木,挣扎着坐起身去抢沈文宣手里的东西:
还给我!
沈文宣任由他拿走,惊叹归惊叹,但他这个小孩的兴趣并不浓厚,为了活命能做出什么事都情有可原,只是沉着脸警告道:
你已经给我们添了麻烦,但好在没有产生威胁,所以现在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只不过我不是善人,等到了合适的地方,立马滚蛋。
说完就下了马车。
越闻捏着印章坐在原地,盯着沈文宣的背影心思几经翻转。
赵大夫推着他躺下:你现在不用担心,先好好养伤再说。
你们这是要去哪?越闻问道。
赵大夫没有回答他,从针灸包里拿出几根针在火上烧,打算给他扎几针。
越闻抿紧唇,他的气息有些虚,刚才说着话都费着力气,但他此时头脑异常清醒,从越州一路到了这儿,见惯了路上的人情冷暖,即使是最亲近的奴才都能背后□□一刀,唯有利益触动人心。
这帮人能救自己一回,也许是他的机会。
我对你们有用,你把刚才的人叫回来,我可以
哎呀,你这娃娃能不能少说点儿话,不难受吗?等伤好了说一句感恩戴德比什么都管用。赵大夫皱着眉给他扎穴位。
长这么可爱偏偏绷着脸装小大人,啧。
这儿有感觉没?
越闻:......
你上一秒不是还说不让我说话吗?!
点头或者摇头!
越闻深吸一口气,打算先按兵不动,默默地点了点头。
赵大夫继续扎,扎一下问一声。
马车再次启程,按现在的速度再过十天左右,就可以到达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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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越闻,越州人。
沈文宣从手中的望远镜中移开眼,看了一眼下面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下一秒又瞅向望远镜,他正坐在马车顶上,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以便和商道图上做对比。
越闻绷着一张脸,仰着头一直盯着他,这是他被救的第三天,除了脚以外,其余的恢复得还不错。
因为和平儿的身材相仿,所以此时正穿着平儿的棉袄,脸上的脏污也已经洗干净了,白白净净的,戴着帽子的模样着实可爱。
焦诗寒看着他,不知不觉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个孩子他总觉得在哪豕。
我和你做场交易如何?越闻大声说道,经过这几天,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个人中都以眼前这人为首,你如果派人护送我到京城,我保证你可以拥有一生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京城?
焦诗寒瞪大眼,心里不禁有几分紧张,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京城这两个字了。
沈文宣得空搭理了他一句:我们不去京城,只到渝州。
越闻拧紧眉:你是不是不信我?那枚印章
沈文宣低头看向他,越闻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毕竟这是他唯一的筹码。
那是越州知府的印章,我是知府之子,你如果送我入京面跏ド希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说到做到。
越州知府?
沈文宣心中一转,从车顶上下来,蹲在他面前问道:你若真是知府之子,为何会沦落至此?
越闻盯着沈文宣的眼睛,攥紧手心,脑中又想起出逃那天宛如噩梦一般的场景:
前一个月,几十甲士冲进越府,杀尽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整个越府一片火海,从小照顾我的老管家拼着最后一口气送我上了马车,但紧接着越州战事四起,混乱成一摊,我在半路上遇到了流窜的难民,马车被抢,护送我的家仆也跑了。
他说得平静,但沈文宣能看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是如果他说得都是真的,那越州在前一个月就出事了,这比荆州发生战乱的时间还要早,听他的描述,越州知府还是被人暗杀的。
如果是羌族所为,那为的恐怕就是封锁消息,毕竟每个州最大的官也就是知府,可以上折子直达天听,但是他直到出荆州时也没听说荆州知府死了,怎么就单单去杀越州知府?
难不成荆州知府也是通了外敌的?
沈文宣心脏一沉,问道:偷袭你们越府的可是羌族的甲士?
越闻摇摇头,脸色虚白,额角已经泌出一层冷汗,说道:他们都戴着面具,我不清楚,但......他们穿的盔甲,上面刻的......刻的是大庆的文字
刻的什么?沈文宣连忙问道。
但越闻后退了两步,面上一脸难受,各种画面在面前快速闪过,摇摇晃晃地逼至眼前,逼得人从心底里泛上一阵恶心,头晕目眩。
沈文宣跚榭霾欢裕想要扶他,但越闻甩开他的手,转身扶着车轱辘弯腰吐了,手指微微有些痉挛。
赵大夫!沈文宣叫道。
赵大夫本来坐在火堆旁边烤火,听跎蛭男叫他,回头一看竟是越闻吐得一塌糊涂,连忙跑过来看看情况,捏住他的手给他把脉。
沈文宣等他吐完就把他捞起来放进了马车里,赵大夫跟在旁边,把完脉后找来纸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平儿让他赶快找出来去熬药,另外掏出针包开始施针。
他们离开安和县时就把所有药材打包了,平儿拿着药方一边辨认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一边打开药包抓药,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时不时瞥向马车的方向。
这个小汉子生这么严重的病也太惨了,等他这次好了,他还是跟他玩吧,不冷落他了。
马车里,越闻胃部的痉挛已经好了一些,闭着眼躺在床上,呼吸有些沉。
沈文宣:他如何了?
赵大夫:还好,身体上没什么事,但情志不舒、气机郁滞,如若不加以开导,恐怕会得郁症。
他小小年纪便家破人亡,心理上确实难以接受。沈文宣垂眸看着他说道,他刚才连问的几个问题确实没顾虑到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