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左边 第26节</h1>
当他们的小船跟随众多海盗船一起从海底“翻越”上海面时,罗雨微和汪韧同时抑制不住地叫出声来:“哇——”
在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罗雨微放声大笑,看到奇景还会哇哇乱叫,汪韧也一样,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
当小船进入比较平稳的水域时,汪韧转头看向罗雨微,说:“真好玩。”
“嗯嗯,真的超赞!”罗雨微眼睛里有光,“我从来没玩过这么好玩的项目,都舍不得结束了!”
“要再来一次吗?”汪韧问。
罗雨微冷静了一点,摇头道:“不要了,排队太久了。”
汪韧说:“那我们下次再来,还有一个飞跃地平线,听说也很好玩。”
罗雨微重重点头:“嗯!下次再来!”
神奇却短暂的海上之旅结束了,汪韧和罗雨微下了小船,从光线昏暗的室内来到室外,两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夏天的天色暗得晚,六点半时天还亮着,空气也依旧燥热,只是没有了毒辣的太阳。园区里的人并不见少,孩子们跟随在父母身边,仰着脑袋天真地问:妈妈,接下来我们玩什么?
汪韧和罗雨微都累了,并肩坐在一张长椅上,手里各拿着一支雪糕咬着吃。
他们已经吃过晚饭,哪儿都不想再逛,就等着看烟花秀。
汪韧问罗雨微:“我还不知道,你老家是哪儿的?”
“小地方,丽城缙县,应该知道吧?”罗雨微说,“我们那儿的烧饼很有名,钱塘满大街都有。”
丽城在a省南部,与温市相邻,汪韧点头:“知道,但我没去过。”
罗雨微说:“有机会可以去玩一下,那边风景蛮不错的,和钱塘不一样,钱塘算是平原,我们那儿是丘陵地貌,有好多好多山,空气要比钱塘好。”
汪韧说:“我要是去了,你给我做导游吗?”
“做导游就算了。”罗雨微摇头,“我不想回去,不是说我讨厌老家,主要是我自己的那个家,我对它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不管是房子,还是房子里头的人,我都不想见到。”
说到这儿,她转头看向汪韧,“你可以说我冷血,我认,但是汪韧,我真的不能再和他们有牵连了,那会严重影响我整个人的状态。我每次回去,感觉都像是在油锅里滚了一圈,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想走,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不开心呢?我又没有伤害过他们,就因为我是她生的女儿,她自己有病,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吗?还不准我跑路了?”
汪韧想象不出罗雨微的成长经历,在那样的原生家庭,从小到大,她到底有过怎样的遭遇?
汪韧说:“你不是冷血,你只是对他们太失望了。”
罗雨微轻笑:“不是失望,是绝望,我离开家的那一天,就告诉自己,以后就算在外面饿死,我也不会再回那个家。”
汪韧其实很愿意聆听罗雨微的过去,想更多地了解她,但显然,她并不想说,这个话题便戛然而止。
天色渐渐暗下来,附近的人越来越多,这里是看烟花秀的最佳区域,大家吵吵嚷嚷地找着地方席地而坐,罗雨微的脑袋却开始了小鸡啄米,没多久,她像是屏蔽了一切噪声,歪斜在椅子上睡着了。
汪韧静静地守在她身边,凝视着她的脸庞。
这一整天下来,他俩的确变得很邋遢,汪韧戴了一天的渔夫帽,头发早就被压塌了,身上一股子汗酸味,罗雨微不化妆是明智的,至少到现在,她的脸看起来依旧清秀细腻,透着红晕,覆着下眼睑的睫毛又长又密,根根分明,鼻梁上还挂着几颗小汗珠。
这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孩,汪韧想着,那副瘦弱的身躯里其实隐藏着坚韧的心性。他脱下自己的防晒服,凑到鼻子前闻了一下,味道实在不敢恭维,犹豫之后,还是披到了罗雨微身上。
睡着了的人体温会降低,汪韧不想她感冒。
椅背很低,罗雨微似乎睡得不太舒服,偶尔会调整一下姿势,汪韧向她坐近了些,伸出手臂给她当枕头,小心地掰过她的脑袋,让她靠到他的肩膀上。
熟睡的女孩什么都没察觉,打着小呼噜,睡得更香了。
汪韧压低下巴看看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抬起头,放远目光望向前方。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罗雨微正做着乱七八糟的梦,突然,有人拍她的胳膊,还叫着她的名字:“罗雨微,罗雨微!醒醒!烟花秀要开始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周围挤满了人,激昂的音乐在耳边回荡,汪韧把她拉起来,兴奋地说:“要站着看!坐着会看不到!”
罗雨微还没睡醒,仓促间抬起头,就看到一抹火光流星似的划过城堡上空,紧接着“啪”的一下绽放,变成一朵绚烂的烟花。
游客们像是被指挥过,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哇——”
烟花秀开始了,还有打在城堡上的灯光秀作伴,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音乐声不绝于耳,惊呼声此起彼伏……
罗雨微呆呆地站在原地,前后左右全是人,她仰着头,身边是站得笔直的汪韧,他举着手机在拍照、拍视频,还边拍边喊:“哇!这个好看!”
“哇,这个真漂亮!”
“雨微,你看到了吗?”
……
罗雨微突然觉得这一整天的辛苦没有白费,这真的是一个能让人做梦的好地方。
并且,这一天什么意外都没发生,没人中暑,没人摔跤,没人吵架,使得她和汪韧可以安心地待在一起,最后度过了一个超级浪漫、无敌美妙的夜晚。
来时七辆大巴,回去只剩两辆,还没坐满,罗雨微一路在和同事打电话,沟通第二天的送机事宜,汪韧坐在她身边,默默地编辑着朋友圈。
回到酒店后,所有人都累坏了,只想尽快回房休息,罗雨微住的楼层最低,第一个走出电梯,她回过头来,向着轿厢里的人挥挥手。
电梯里全是汪韧的同事,大家出于礼貌,也向着罗雨微挥手,汪韧夹在中间,没有人发现他嘴角藏着的笑意。
轿厢门关上了,汪韧叹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有一点失落,抬眼望向楼层显示屏,心想,第二天一早,他就要回钱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