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巨物进到更深,我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仰着脖子,泪水从眼角滑下,最终落入发间。
“you are sunshine……”
我在悠扬深情的歌声中醒来,抬手按掉闹铃,从床上坐了起来。
觉得眼角有点凉,伸手一抹,发现竟然有泪。
头很痛,却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
我扶着额,无语地呢喃:“我是做了什么伤心欲绝的梦,还把自己整哭了……”
用一个小时洗漱打扮,八点整,桑青的车准时出现在了大门口。
他今天是要送我去拍年代剧定妆照的。
姜烟的导演朋友叫王琛,筹划的电视剧名为《单家百年》,讲的是一个大家族几个兄弟姐妹间历经数十载的恩怨纠葛,要在影视城拍满三个月。我也是签了合同才知道,容如玉的爹容珅,梭骏堂堂大老板,竟是这部小成本电视剧的投资人之一,而新人女主正是他力捧的对象。
“你说容珅为什么不把人签进梭骏,要自己在外面捧?”桑青开着车还要与我八卦。
我对他们容家从老到小都是敬谢不敏,没什么八卦的欲望,就随便扯了句:“不想摆在台面上吧。”
桑青听了却深以为然:“你这个思路有点意思,的确,一个小玩物不需要搞那么正式,投一部几百万的片子让她过过女主瘾就不错了。”
单家发家于南京,立业于上海,做的米行生意,拜了当时上海滩响当当的大佬黄金荣做大哥,受他荫庇,得以在吴淞码头立足。
我饰演的单玉书是单家最小的少爷,因为是小妾所生,从小受尽了他人的欺凌,唯一给他温暖的,便是与他一起长大的黄家大小姐黄洁洁。
两人情投意合,青梅竹马,若是就这样一直下去,或许也会有共结连理的一天。奈何生逢乱世,命不由己。这对苦命鸳鸯最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解放后,黄金荣倒了,单老爷也下了大狱。单家一下子从富贵人家变为平头百姓,每日都要为了生计奔波。
单玉书的娘受不了这刺激,更受不了大太太的打骂,丢下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和十五岁的单玉书,上吊自尽了。
我会接这部剧,很大部分原因在于单玉书让我想到了我自己。或者说,单玉书的娘,很像我妈。她们都极其热衷讨好自己的丈夫,并在生活失去希望后,毫不留恋地丢下儿女死去。
小时候顾源礼总是不回家,我妈天天盼日日盼,到他好不容易回家了,就会格外高兴。我们家过年都不一定那样喜庆,但只要顾源礼在家,我和顾霓总能吃到比往日更为丰盛的饭菜,假扮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我妈还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叮嘱我,要好好叫爸爸,不许惹爸爸生气。
顾源礼从不是个尽责的父亲,我妈也不能说是个尽责的母亲。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辜负她一生的男人,所以对我和顾霓,她已经分不出多余的爱了。
有时候我会恨她,恨她眼光差,恨她对我们关心太少。就像单玉书恨他娘懦弱,在家人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丢下一家子老弱自杀。
我和单玉书在身世上有着一些共同点,对父母,对胞妹,对恋人,也有许多相似之处,这些重合的情感,兴许能让我更好入戏也不一定。
拍完定妆照没几天,《单家百年》剧组在滨江大道的五星级酒店内隆重举行了开机宴。当晚剧组所有演员,以及制作人、出品方等等都有出席,容珅竟然也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出现在了现场。
席间我上了个厕所,前头刚进,后面就跟着进来个人。我觉得不对,猛一回头,看到那人的脸时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他十分瘦削,但五官仍旧是英俊的,甚至因为瘦更显深邃。顾霓有他的影子,却没他的风骨。我有他的风骨,却没继承他毛子混血的好皮相。
“小棠……”
他冲我笑了笑,刚要再说话,被我揪着衣襟推到了墙上。
“你他妈怎么会在这里?”我咬牙切齿叫出他的名字,“顾源礼。”
第37章
上次见到顾源礼还是在四年前,他突然回来找我要钱,被我拒绝了,就又去顾霓学校骚扰她。他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我不可能放任他纠缠顾霓,一旦顾霓受到威胁,我总会妥协。
他就是个贪婪的恶魔,深谙人性,洞悉人心。
到最后我的确妥协了,给了他二十万,让他不要再回来找我。说是这么说,可我又深深地明白,等这些钱用完,他还是会回来找我的。这个无底洞,我需要用一辈子来填。
如今四年一过,他果然就来了。
二十万用四年,我竟然觉得已经不错了,要是二十万能买四年清净,我愿意给他两百万,让他四十年别来烦我。
“小棠,给我点钱吧,我没钱了。”他讨好地冲我笑了笑,“你那个相好好几个月没给我打钱了,我现在手头有些紧。”
我一愣,攥着他衣襟的手指紧了紧:“什么相好?”
顾源礼当我不愿承认,猥琐地挑了下眼:“就是那个姓席的大明星,不是你的相好吗?”
我简直不知道该先错愕他话里透露的哪条信息好,他知道我和席宗鹤的关系,并且席宗鹤还给他打钱?
我追问他:“你怎么会认识席宗鹤?他为什么给你打钱?”顾源礼被我紧紧抓着衣领抵在墙上,难受地清咳两声,拍着我的手让我松开些力。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随时会有人进来,这个姿势也确实不太好看。我略一思索,松开双手,退后两步,与他相对站着。顾源礼抚了抚自己凌乱的衣襟,拖着调子道:“他没跟你说吗?你那些钱我一年不到就用光了,后来我又去找顾霓,没两天姓席的就在学校门口逮到我,把我按进车里聊了两句。”他哂笑道,“他让我不要再烦你们兄妹俩,作为交换,愿意每三个月汇给我五十万。”
我内心的怒火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炙,三个月五十万,一年就是两百万,他也敢要!
我攥紧拳头:“你要他的钱?你他妈是疯了吗?”
席宗鹤到底瞒了我多少事?这场失忆简直就像一把打开秘密宝箱的钥匙,将他隐瞒的,不想让我知道的,都一一呈现了出来。
他别扭又谨慎,骄傲又脆弱。一边试探着我,一边保护着自己,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袒露真心。
真是个傻子!
“瞧你这话说的。”顾源礼表情更为不屑,“你能要我怎么不能要?儿子卖身老子收钱,这在以前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我要的也不多,他一年少说也要挣个几千万吧,我这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这竟然是我的亲身父亲……他竟然也配当一个父亲!我妈被他毁了一生,她死了,现在他又要来破坏我和顾霓的生活。
他毁人不倦,还引以为傲。
我气到浑身发抖:“你真是无耻至极!没有钱,不可能再给你钱了,我和他已经分手,你不要再去烦他了!”
顾源礼有些诧异又有些遗憾:“原来是分手了啊,我还以为他挺喜欢你的呢。”他笑了笑,“你们俩挺有意思,他不让我烦你,你又不让我烦他。不烦也行,给我五十万,我立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