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胥辞的心跳监护仪突然开始哔哔作响,这是很危险的信号,说明他的心跳暂停。
前一刻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回到他的病床边,按下了紧急呼叫键,监护仪还在不停地响,心跳的起伏不断减小,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地几乎没有。
他紧紧皱着眉,应该是被梦魇给困住了,那个我29岁跳楼的梦。
按下呼叫键后,我就坐在他床头的椅子上,看着他心跳仪上逐渐平缓的曲线,倒是没有丝毫慌张。
他死与不死,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警报声越来越大,监护仪上的那条曲线几乎没有了弧度,但医生还未赶来,胥辞的呼吸停滞的片刻,他的眉心乍现出一团暖黄的光。
只片刻,他的心跳就回复了正常,连紧锁的眉也放松了下来。
“怎么了,家属,病人出事了吗?”匆匆赶来的医生连忙给胥辞检查,但没有任何问题,并且告诉我胥辞比之前好了不少。
胥辞眉心的那团暖黄的光已经消散,我低敛着眉看他,“是我不小心按到了,抱歉。”
我这般对着医生说。
医生瞬间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三床的病人还需要做手术,先走了。”他给我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房间。
我将指尖按在胥辞的眉心,刚刚那里的确出现了光晕,我没有看错。而且正是因为这团光晕胥辞走出了梦魇。
恍惚间,我似乎看见那团光晕在我的指尖下微微颤抖。
“你在这里?”我问它。
它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却没有回应我。
我向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我掐住胥辞的脖子,逐渐用力,“我想你既然救他,一定不想他死,你再不出来,我就掐死他。”
我的眼里尽是认真,这点我没有开玩笑。
我的手不断用力,胥辞的呼吸减弱,监护仪上已经恢复正常的心跳线又平缓了起来,他的脸色慢慢变白,让人怀疑下一刻他就要死去。
“不要!”光晕从胥辞的眉心飞出,约莫拇指大小,是人的形状,浑身流动着金黄的代码。
我松开掐住胥辞的手,看向那团光晕,“你是什么东西?”
“系统……”它的声音瑟瑟发抖,连代码符号都错乱着。
“你很怕我?”它一个超自然的东西,我都没怕,它倒是紧张地不得了。
“可不是……谁叫你是男主。”它低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我问它。
“没,没什么。”系统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大佬,求放过……”它转移话题。
不对!
刚刚我分明听见它说……男主?
男主……
我突然有些慌乱,这称谓砸进我一贯平静的内心,而后溅起巨大的水花,涟漪逐渐扩散,晃动着,摇曳着,让我很不舒服。
男主,这是什么?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
“’你爱我吗?’叶子安给自己上完药,突然看向胥北。”
“胥北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人走到窗边。他很厌烦,最近叶子安似乎很喜欢问这个他这个问题。”
“‘你走吧。’胥北对叶子安道。他玩够了,便不想要叶子安了。”
“胥北回国了。”
“胥北回到家,遇见了幼时被过继给别人的大哥。”
“去了俱乐部,胥北才发现被Evan这个老狐狸给骗了。”
……
啊啊啊啊!啊啊!疼!
我的脑子被一段段的文字塞满,这些文字写的是我的故事,但却是以另一个视角,就好像是别人在讲述我的故事。
疼!好疼!我要疼死了!
这些字几乎要将我的脑袋挤爆,但却依旧不断往外蹦跳着,死死碾压着我紧绷的神经。
“胥辞和叶子安跟着胥北来到了俱乐部。”
“胥北不喜欢被人监视,他将胥辞踹进了医院。”
“胥北最后还是禁不住胥氏那群老家伙的央求,来到了医院看望胥辞。”
“胥北走进病房——”
“——”
“——”
空白,一片空白。
文字在“胥北走进病房”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疼痛却越发剧烈,我的脑袋像是强行被人塞入第三视角的记忆,明明主人公是我,但就像看着别人一样。
疼地要命!
我已经站不住了,只能蹲在地上,那些文字疯狂地在我脑海流窜碰撞。
“啊!”眼前的一切像是曝光过度一样亮地发白,我看不清周遭的一切,白光越来越强烈,我只能被迫的闭上眼。
世界像是崩溃一般破裂,裂痕越来越大,我所处的环境像是坍塌的楼房一样,轰地一下成了一地的碎块,而后透明消散。
等到光线温和许多,我才慢慢地睁开眼,这里是……
一个陌生
', ' ')('的房间。
杂乱的地面,随意丢在地上的拖鞋,塞满的垃圾桶和已经溢出来的外卖盒子,床上凌乱地裹成一团的被褥,以及,最明显地电脑桌前的女人。
女人没有发觉我的存在,她背对着我,带着耳机追剧,我走向她,拍了拍她肩膀。
“你要点外卖了吗?顺便帮我也点一份。”她取下耳机,但没有回头。
“你好,这里是……?”我出声,想要询问她。
“妈呀!”陌生人的声音让女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连忙看向我,在看清我的样子后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崽崽!我的攻宝!”她胡言乱语,手舞足蹈,立刻扑向我,抱住了我,“崽崽,我是你妈妈啊!”
她激动地叫着。
阿西吧!
我觉得这个女人精神一定有些不正常,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就想当我妈了,我妈早死了好不好。
而且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她房里,她的第一反应是扑上来吗?
疯女人激动的眼泪将我胸口的衬衫弄湿,我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不由生出一种人间沧桑的感觉,我真是太难了。
“小姐,你冷静一点。”我推开她。
疯女人还是一副癫狂样子,看向我的眼里浸满了……呃……母爱?
我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崽崽!”她一脸激动,我则是被雷的外焦里嫩。
“不要乱叫。”我有些无语。
“嗯嗯。”她连忙点头,“攻宝,小北,男主,崽崽喜欢哪个我就叫哪个好不好?”
听见她的话,我眼神微凛,“你倒底是谁?”这个疯女人不仅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所谓的男主。
难道我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她?
“我是你妈妈啊!”她一脸真挚坦荡,很是慈爱。
呸呸!
什么形容词,我一定是被她带偏了。
我的脸越发阴沉,她则是一脸“你怎么就是不信”的无奈,看着我活像看一个调皮的孩子。
“对了!”她拍了拍脑袋,“你看,我能证明的!”
她从电脑里调出一本小说,是她正在写的,“你看嘛,我真没骗你,你的确是我儿砸!”
我凑近屏幕,滑动鼠标,上面正是我脑中出现的那些文字。
第三视角的,我的故事。
那个停留在“胥北走进病房——”的故事。
“你究竟是谁?这些又是什么?”
我抬头看她,按照我的性子,其实该直接掐住她,而后逼问出这些几近灵异的事,可是我没有。
她看着我时,是真的很温柔,好像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纯粹又干净,我很少见到这样的眼神。
明明陌生人,没有任何目的,就是喜欢你,这样没有理由的偏好让我有些触动。
“你听我说。”她指着那本名为“做我的狗”的小说,作者名后写着尘陌。
“这是我的名字,我叫尘陌,我写了一本小说,刚刚起头,你是我的男主,是我笔下的人物。”她解释。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创造的,是虚构的,我根本不存在?”我微微皱眉。
“不,你虽然是我创造的,但并非不存在。”尘陌摇头。
“我生活的世界是三维世界,而你是二维世界,你活在这本书中,所经历的大概是我构思出的,但二维世界有自己的运转,真正的事情确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她拉住我的手,而后将我的手放在了我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吗?这种温热的跳动,就是活着。胥北,你不是不存在,你是一个真真实实的。”
掌下的跳动让我无比地心安,我与她对视,“我出现这里,与你有关系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突破世界的维度来到这里,你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有了觉醒的意识。”尘陌有些严肃,“我说这些,你信吗?”
荒唐到简直没有逻辑的话,你信吗?
“嗯。”我点头,我向来顺从自己的内心,不愿去纠结无谓的东西,我的心告诉我,她没有骗我。
“真的!”她笑了起来,很是爽朗,“那你叫声妈妈来听!”
我:……
不要,我拒绝。
我冷漠地表明态度,妈妈是不会叫的,打死也不会叫的。
我没有看她,只是移动鼠标,点开她的小说。
这种感觉很新奇,就像有人为你写了一本自传,将你的经历如实记录,别人或许觉得会有些恐怖,但我却颇感兴趣。
我天生就是个不正常的人。
“这是个黄色网站?”我兴致越发高涨。
“额,按实际情况来说,应该,大概,也可以这么说。”她蹦了一下坐在了桌子上。
“挺有意思的。”我笑了笑,我喜欢这种突破常规的东西。
鼠标移动,小说的情节不断发展,但我却越看越觉得不对
', ' ')('劲。
尘陌写的小说里,男主“胥北”家庭幸福,父母安康,这和我完全不一样。
主要事件都对的上,可是有些边缘的东西,像是被人动了手脚一般。
我突然想起胥辞梦话里所说的我29岁跳楼自杀的事,以尘陌那宠儿子似的母亲心态,不会写这样的东西。
我的世界,发生了变动,就连尘陌这个作者也未发觉。
“怎么样,我写的不错吧,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加上去!”她兴奋地询问我,而后干脆把键盘递给我,“你自己写吧,要是看不惯谁就写死他。”
“不用了。”我对当上帝主宰别人的命运没有兴趣。
尘陌看着我这副样子,突然一笑,“也是,这才是你。”
她很懂我,不用我解释,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看着向屏幕上的小说,上面还写着一直陪伴在男主身边的父母,那个我的世界中已经死去的父母。
余光中,尘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样子,舍不得眨一下眼睛。最终,我还是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疯女人笑着挺好的,我没有必要给她找麻烦。
至于这些异样,我想那个寄宿在胥辞眉心的系统应该知道一些消息。
“别写了,你说过,二维世界会有自己的运转,让我事情自然发展下去吧。”我对她说。
就算她对我好,但没人喜欢被安排所有的事。而且,若是作者不写了,那个在我的世界里动手脚的人会更加肆无忌惮,我也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行。”尘陌点头,“其实若不是她们,我可能现在都没写几个字。”
“她们?”我顺着尘陌的示意看向小说后的催更评论。
虽然见不到人,但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她们的那种关爱,很温暖,让人舒服地像是在阳光下的草地打滚。
和尘陌一样,喜欢我,只因为我是我。
我收回视线,没有再看,也没有说什么道谢的话,有些东西记在心里,就足够了。
“我怎么回去?”我问她。
“你把手放在小说屏幕上就可以了。”尘陌有些舍不得,“崽崽,你记得多来看妈妈……”她把桌上的糖塞进我兜里。
那样子,竟有几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样子。
疯女人又发病了。
我没有应她,我的世界被人给弄出了BUG,那个人恐怕就是针对我来的,“回见。”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