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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安双唇稍抿不说话,却也并不怵他。

见他脸色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发怒,却听到他压着怒气,凶道:“我不管你谁管你!”

许是他现在的表情太过“凶神恶煞”,微弱的灯光映着他的侧脸,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少了笑时的柔和,多了些菱角分明。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恬安态度软了些,便任他拉着。

江衍未做过多思考,拉着她七拐八拐绕进车棚里。

几辆零散的山地车还无人取走,有些都落了一层灰,轮胎上还系着一锈迹斑斑的锁。

恬安收回视线,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

江衍似乎真怕她跑了,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时,还特意叮嘱:“站着别动,我先开锁。”

待她点头,才松开手。

“我们去哪?”恬安小声问。

“去医院。”

“别麻烦了,我可以自己搭车去。”

恬安向来怕麻烦,尤其是因为自己去麻烦别人。

江衍开锁的动作顿了下,语气柔和下来,一如往常的清闲温雅:“你一个人不行。”

她拽着包带子,似定在原地,傻傻的看着蹲在身前捣鼓车锁的身影,怔愣良久。

后来的悠悠岁月里,恬安一直记得在她十七岁那年,清朗如风的少年,温和低语,告诉她——“你一个人,不行。”

那是她无趣而孤冷的人生里,第一缕温暖的光。

当然,这都是后话。

恬安完全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第二次坐上“邻家哥哥”的后座。

这次江衍骑行得很快,身边景物飞速倒退。

拐过车流如织的十字路口,山地车稳稳停在急症室门前。

恬安动作有些迟缓的从后座下来,尝试着吸了吸完全堵塞的鼻子,跟在江衍身边显得格外乖顺。

即使是晚上,医院里的人也不少。

两人吊在队伍的最末端,一前一后在挂号窗口排队。

恬安几乎完全独立的,做事井然有序。

她单肩挂着包带子,书包垂下来,只手伸进包里,胡乱摸索了一圈,捏了张身份证出来,又从口袋里拿了几张纸币,压在一起。

江衍反而操不上什么心,手里提着透明药袋,细细读着说明书。

按照大夫的说法,这病拖的时间有些长,她得连续吊三天点滴才能全好。

医院床位紧张,她干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手腕上系着一根橡胶管,身旁的护士拍了拍她的手背,连绵纤细的的青筋纹路微微凸起。

江衍把手里的说明书折了两道,扔进袋子里,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生病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来?”

恬安偏头觑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差不多吧,我妈工作忙,没时间陪我。”

“你父亲呢?”

“他啊,”提及那个男人,她也没多大的情绪起伏,语调寡淡得像讨论路边的陌路人:“他人不在北京。”

江衍昂了声:“这样啊……”

恬安噗嗤笑了声:“你不用大费周章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又不是什么娇娇女,不怕疼的。”

一针下去,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微微摇头,否认:“没别的意思,就想多跟你聊聊。”

即使这般,也难掩他骨子里家教和温柔细腻,他心思细致得不像那些大大咧咧的男孩子。

她也不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不紧不慢地说:“谢了啊。”

第十八章、【你傻呀,我故意气你的】

几瓶药水吊挂在在挂钩上,透明药水顺着针管下淌。

恬安依着身后硬邦邦的椅子,搭着眼梢,瞥像站在走廊尽头的江衍。

他站在半人高的窗前,单手搭着窗沿,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支手机,话筒微微倾靠向耳侧,两瓣薄唇翕动,低声说着什么。

许是话题接近尾声,江衍才挂了电话。

见状,恬安才匆匆收回视线,装模作样的点亮手机屏,指尖在显示屏上胡乱戳了两下。

江衍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药瓶里剩余的药量:“你这瓶水应该还有一会儿。”

她心不在焉的嗯了声,才主意到现在已经不早了。

恬安晃了晃亮屏的手机,示意:“你准备回去了?”

江衍重新在她身边坐下,把透明的药袋塞到她手里:“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他顿了下,似有些犹豫,囫囵带过一句:“我刚刚有通知你妈妈过来。”

恬安愣了下,眉心无意识的蹙着。

说起来,恬家这两母女在性格上很是相似。

独来独往的,对谁都不热络。

搬来北京也有三四个月了,但跟周边的街坊邻居都不熟络,连楼下的江家,也只是出于江母热情,又因之恬安跟江衍同校的这一层关系,两家才稍微有些交集。

几经辗转,才打听到恬零单位的电话。

刚才接到电话的是前台迎宾,费了些口舌才同意转接。

恬安撇了撇嘴,忧心忡忡地:“我前几天跟她吵架了。”

这冷战也差不多快持续一个月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江衍怔愣几秒,才扬了扬眉:“所以?”

恬安一只手搭在把手上不能动,一只手抱着怀里的东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恬零,苦不迭的怪他:“你把她叫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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