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自己这一家明明就四口人,却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食物链,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深夜。
漆黑的房间中,屏幕一片空白的电脑散发着幽幽的光芒,路问之一脸呆滞的坐在电脑面前,大脑就跟这屏幕一样空空如也。
没错,他卡文了。
写过文章的人都明白,其实比起写文来说,修文更加让人无从下手。尤其是像路问之这种有逻辑强迫症的作者,笔下整本书的剧情都是环环相扣的,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比如说,如果他不想让一个人死,那后面就不会发生一系列ABCD的事件,主角就不会如何如何如何,结局就会怎样怎样这样算下来,他哪里是在修文?明明是写一部新的小说!
不行了,他心想,一个字儿都憋不出来。
卡到这种地步,就算把刀架他脖子上也写不出来啊!
路问之长叹一声,啪的一下合上电脑,披上外套,起身出门。
在关上卧室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他是真的睡不着,大脑既混沌又清醒的感觉实在难受,因此干脆决定出门逛一圈。毕竟在午夜时分的街头游荡,也算是属于文艺工作者的一种浪漫吧。
房间内漆黑一片。路过餐厅的时候,路问之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强发现了倒挂在悬灯上睡觉的小蝙蝠,他一瞬间很想笑,又莫名觉得有点儿可爱。但可能是看Z看得太出神了,等他一回头,差点儿没被站在身后的长发青年吓得魂飞魄散。
我去!
路问之倒退一步,捂着心口直喘气,然后压着声音,咬牙切齿道:大晚上的,吓死人了!
君天覆很无辜,他问道:你去哪?
路问之:出去逛逛,找找灵感。帝君,一起?
君天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原本的一人独行就变成了两人相伴。但君天覆一向寡言少语,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好吧,路问之承认,两个人跟一个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没那么孤单了。
凌晨时分的街头,行人稀少,路灯昏黄,一派萧瑟景象。深秋寒露重,一阵凉风吹来,路问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抱臂搓了搓胳膊。默默走在他身旁的君天覆看了一眼,手上的玉戒一闪,一袭黑色的貂毛披风就出现在了手中。
给。
路问之感激的接过来披上,厚实的毛茸茸瞬间包裹了他,暖呼呼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满足的叹息一声,但很快又笑了起来:这一身貂,跟土财主似的,你从哪儿弄来的?
君天覆:忘了。
路问之:瞧瞧这把天聊死的功力。
所以他干脆就不说话了,闷头往前走,只在路过一些深夜仍在开张的街头小吃、小卖部等等会停留片刻,而在看到蜷缩在街头角落的流浪汉时,也会从兜里掏出一些钱放在旁边。
跟着他走完两条街,君天覆终于开口了:你在,干什么?
路问之:观察生活,还有这座城市。
他开始慢慢的跟君天覆讲那些自己曾经记录下来的故事,这些故事的主角,有深夜为了一家老小而奔波的小吃摊老板,有为了明星梦而不懈努力的年轻小姑娘,也有走过大半个世界精通六国语言的流浪汉
人生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他往手里哈了一口白气,笑道,有人一无所有却快乐的像个孩子,有人生来富足却仍郁郁寡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而我是个写故事的人,所以他们的故事,就是我的故事。
君天覆:我也是?
路问之转头,冲他笑了笑:为什么不算呢?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故事的主角。顿了顿,他又道:帝君,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看着你,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我一样。偏执,灰暗,对一切都毫不在意,认为生活就是一团狗屎,看不到未来在哪里这些,我都经历过。
君天覆没说话。
路问之也不劝他,因为知道劝了也没用,这种事情得慢慢来。
他扭了扭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腰,心想算了,反正都是他的锅,到时候一个一个的解决吧。
出来逛一趟,脑子清醒多了,干脆回去通宵码字得了。
走吧,路问之说,再往前的那栋大厦,是这座城市的第一高楼,上面的观景台风景很不错,但这个点肯定是不开门的。下次有机会,我白天带你们来看看。
君天覆:你忘了?
路问之眨了眨眼睛:我忘什么了?
长发青年单手掐诀,一阵银光闪过,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瞬间破空而来。路问之目瞪口呆的盯着它三秒,突然跳脚:家里的窗户是关着的啊!
君天覆:我开了。
哦。路问之的神色一秒和善,帝君颇有先见之明。
君天覆:
路问之也不管他的脸色有多么复杂,只是自顾自的低头瞧着这把剑,眼神中混合着羡慕和激动之情。男人对冷兵器的热爱毋庸置疑,路问之当然也不例外,他观赏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抬起头,双眼闪亮亮的盯着君天覆:帝君,带我一程呗?
身材高大的青年背对着灯光,表情看不太真切,但似乎是快速的笑了一下。他身姿轻盈的跃上剑身,冲路问之伸出手:上来。
路问之:我我我警告你啊,我跳高可是从来没过一米三的。
在高度下降到一米的时候,路问之终于能够一脚跨上去了。但想想看,一把剑的宽度能有多宽?他刚一上去,整个人就晃得跟不倒翁一样,还是君天覆眼疾手快的在后面扶了一把。
路问之:多谢帝君等等等等,乘客还没站稳呢怎么就开车了?啊啊啊太高了救命
没有任何准备时候,长剑瞬间浮空而起,两人几乎是在以每秒三米的速度蹿升。路问之脚都软了,紧闭着双眼,死死的抓着青年的胳膊,整个后背都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身后人的胸膛起起伏伏,似乎是在笑:你恐高?
我不恐高!但你好歹得给我来根安全带吧!路问之在狂风中怒吼,而且你这飞得也太高了,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君天覆:放心,我看了,没人。还有,睁眼。
路问之抖抖索索的睁开一条缝。
他们现在位于比城市第一高楼还高的高空,路问之先是被这个高度吓得身体一阵摇晃,幸好君天覆帮他稳住了身体。而在适应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注意到了眼前这堪称震撼人心的绝景
灯光璀璨,高楼林立,密集的道路如条条光带,构成了这座城市的血管脉络。大城市,即使是凌晨,高速上的车流仍是川流不息,似百川归海,又似星河漫天,照亮了于黑夜中沉默的大地。而远方的江畔,华灯银树,滟滟轻波拍岸,动人心笙,如梦似幻。
整座城市都在他们的脚下。
众生渺小,世界无声而寂静。
路问之静静的俯瞰着下方的城市,许久之后,他轻轻道:真美。
虽然身后人没说话,但路问之猜测,君天覆现在的感受肯定比自己更深。他好歹是在现代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而君天覆是从仙侠世界来的,哪里见过现代社会的繁华夜景?
可当他真的回头看时,才发现,青年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意飘扬,黑沉沉的眼眸无悲无喜,仿佛神灵从云端俯视人间。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