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的尾腔拖长,明明很动听,顾世陵遍体汗毛却是一乍,玉一样的人儿无端地出现在这里,他感到有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紧紧压迫脑袋,脑中的筋儿被压得一阵紧一阵松的痉挛,他眨着眼睛扫了萧婵一圈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啊,我才来了相府。要不我干嘛来相府呢?” 萧婵做着委屈状,加重了语气,一双滴溜圆的眼睛里闪着光彩动人的微笑,眼皮上那一抹秀丽柔美的丹红,隐隐露出阴险凶恶的浓烈颜色。
一束含寒气的风儿触面吹过,发丝凌乱地拂上眼角,遮住了视线,顾世陵晃了晃身子,跪了多时的膝盖失了知觉,僵硬得和一块无人过问的百年老石似的。
萧婵抿着红唇,举动不钦,把十指纤指去扫开他眼角的发丝,半折腰,用仅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说:“听说你在找玉玺,玉玺在我手中,我啊,交给了丞相,还说这玉玺,是从你手中拿来的。”
寸长的指甲戳人面,张个眼慢,萧婵把染了颜色的君指送到他嘴里。
顾世陵从头至尾是吃惊状,嘴唇半天也没有合上,略一凝神,那君指送悄悄地送进来,才触碰到了舌头,一忽儿就出去了,好像是不小心送进来一般。
甲上有苦涩的药味,泌出来的唾沫和着这股苦涩吞进咽喉。咽喉当即灼热,转而刺痛。
指甲里藏了毒,顾世陵回过神,皮肉一紧,撇过头“呸呸呸”往地上乱吐唾沫,吐在地上的唾沫中带着红丝,而他喉中呸不出一点声音。
毒一经津唾便化,一化毒就会强烈生效。
指甲里的毒不会立刻夺人性命,它会让常者变成哑者,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烧灼五脏六腑。萧婵也想直截了当让顾世陵死去,但这容易引起徐赤的疑心,做法并不可取。
萧婵假意拈带,用衣带颇嫌的擦了擦君指上的唾沫。顾世陵说不出话,她胡乱编造的身份才不会立刻暴露。
下完了毒,萧婵脆嫩的心间被冰雪冻住,她笑容可掬地滴溜一只玉手,五指张开,往顾世陵脸上括辣送上漏风掌,道:“见到你,阿婵便想起那段受辱的日子。”
这漏风掌,萧婵内力外力巧妙的结合,手中的力有百斤之重,打得顾世陵头往旁边一侧,五根淡红的指痕宛然出现在脸颊上。
徐赤用心贯注着顾世陵与萧婵的方向,闻声见状,脸颊不由的随之一疼。
萧婵换一只手,括辣再送一个漏风掌,顾世陵毫无血色的脸上,两下里多了十根相衬的指痕。
两掌打完,被大衣遮住的胸脯上下迅速地起伏着,她胸口立感不畅,竭力稳住脚步,慢慢地折到徐赤身后,哭哭啼啼的道:“这种畜牲,阿婵不想再见到他了。”
顾世陵两颊生火,眉梢和心眼突突乱跳,十分错愕地瞪着萧婵。
徐赤身高过丈,萧婵立其后,身子被遮个严严实实,半掐衣裳也没露出来,顾世陵两眼一瞪,瞪的却是徐赤。
徐赤也不管顾世陵瞪谁,他的反应恰恰能印证萧婵与嬛娘所说的话无半句虚言,他只管嗤笑,道:“怎么见到自己的小妻,连话都说不出口了?顾贼,汝收萧皇后之女为小妻,居心何在?”
到了此刻,顾世陵终于如漆脱底,他百喙难辞,神情十分懊丧,嘴巴张了又合想分辨一二,倒是半个字都道不出。
萧婵身心都被一股无形的仇恨彻底控制住了,她茫然凝视着地面,煽风架落地说道:“贼子的心,黑漆漆,恶同蛇蝎,把众人欺,快把他断首刳心。”
不消萧婵说,徐赤也会将顾世陵断首刳心,只是还有一事要问顾世陵,“曹贼一直不敢主动攻汝益州,这是为何?可是汝抓了他的手脖子?”
顾世陵想拆穿萧婵编织的谎言,说不出话就狠劲点首。两条扫帚眉一展,徐赤脸上藏不住喜悦,问:“快快说来,若有味于本相,本相大可饶你……”
萧婵听了话,很快从仇恨中挣扎出来,情极地截住徐赤的话,说道:“有什么手脖子?曹贼天不怕地不怕,身后还有个萧氏,有手脖子又如何。曹贼并非是不敢攻益州,而是益州难攻,又逢天寒地冻,开展势力并不可取,急攻反伤己益。他是想等顾贼狃胜之际,再轻而易举地攻入罢了。丞相可莫被顾贼给欺骗了,到时候做出个笑话儿来,可是好伤脸面。”
萧婵话音里藏着讥笑,徐赤丝毫听不出,反倒觉得她说的有理,曹淮安就算有百来个手脖子在别人也不带害怕的。他点点头,十分威风的说道:“夫人所言有理,来人,将本相斩贼之刀,呈上来。”
什么杀贼之剑,不过就是随身佩戴的宝剑罢了。
顾世陵浑身失控的乱抖,愤恨到极点,两个鼻窍呼出的哼气,如同五月里的牛热得喘气一般。
他没想到玉玺在萧婵手中,也没想到她竟一路聪慧,摒去昔日的江陵翁主与曹妇的身份,诌一个顾世陵小妻的身份来徐赤身边,更没想到的,是往日精明非常的徐赤会被骗住。
过不多时,乱糟糟的脚步声截住了顾世陵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