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就像被人揍了一拳似的突然挺直了腰板,事实上全班都这么做了。他们的想法肯定也是一样的。西奥多不由得想到四月时发生的那一系列闹剧,如果那时他有一瓶福灵剂该多好……
……“这个嘛,我将作为这节课的奖品。”
西奥多差点跳起来。
现在魔药课上的竞争对手少多了,这个班里也只有格兰杰和戈德斯坦能勉强一战,但是如果西奥多把考owls时的水平拿出来,他们的胜算就没有几分了。
“小小一瓶福灵剂,”斯拉格霍恩把一个塞着木塞的小玻璃瓶举给所有人看,“可以带来十二个小时的好运。从天亮到天黑,你不管做什么都会吉星高照。”
德拉科转过头来看西奥多,做了一个“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口型。
“如果想要就自己去争。”西奥多低声道。
“你觉得我有可能争到吗?”德拉科理直气壮道。
“就算我拿到了,也不是非得分给你。”
“……算了。”德拉科瘪了瘪嘴。
“那么,怎么才能赢得我这份奇妙的奖品呢?好,请把《高级魔药制作》翻到第十页。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你们就用这段时间好好地熬制一份活地狱汤剂。我知道,这比你们以前做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复杂,我也不指望有人熬出十全十美的汤剂。不过,做得最好的那个人将会赢得这小瓶福灵剂。好了,开始吧!”
西奥多立刻点上了火,施火焰咒的时候差点连着案板一起点着。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自信的,不过格兰杰和戈德斯坦应该都对自己的水平有自信。西奥多努力回想两个多月前考owls魔药时自己的状态——那时候他紧张得手抖,可现在他手抖的幅度大太多了。
那可是一小瓶福灵剂啊!真要命。
西奥多开始回忆父亲说过的事情来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十几岁的时候做过一次福灵剂,那时候你姑姑还没上学呢,我一放暑假就开始做准备,到了圣诞节假期就刚好是半年了。圣诞节我回家的时候,你姑姑苦着脸把坩埚端到我面前,跟我说‘我们失败了’……
“噢,我记得斐克达罗齐尔加入食死徒的时候也做过,那真是个蠢到无可救药的过场仪式,用一个晚上做出半年都不一定做得出的东西,我没能看到那个搞笑的场面,他们大概是在讲笑话吧……”
西奥多越想越慌,他只好决定不想这些了,专心做魔药。
德拉科正在飞速地切缬草根,仿佛刀法越快切得越碎效果就越好似的。切完了缬草根,又轮到瞌睡豆被摧残。西奥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德拉科,瞌睡豆不太好切。”
“我知道!”德拉科被跳来跳去的瞌睡豆气得脸色涨红。在斯拉格霍恩走过来的时候,他切得愈发用力,但那颗顽强的瞌睡豆每一次都完美地逃过了他的刀。“先生,我想你一定认识我爷爷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吧?”
德拉科脸上的涨红忽然就消了下去。西奥多还没见过他跟一位新老师——而且是他曾经称之为“愚蠢的教书匠”的人——这么有礼貌地说话,可是斯拉格霍恩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认识,听说他死了,我很难过,不过这也是意料当中的事,那么大岁数还患了梅毒……”
西奥多差点把刀跟着瞌睡豆一起丢进了坩埚,布雷司呛了一下(他竭力伪装成是被烟雾呛的),达芙妮一刀切破了手指。德拉科的脸瞬间又涨得像个他喜欢吃的苹果,似乎巴不得一头扎进坩埚里一了百了。
“好,时间……到!请停止搅拌!”
活地狱汤剂比想象中难,西奥多到最后还是没能把粉红色的药剂变浅,不过他至少做出了带粉色的药剂。格兰杰一脸的烦躁,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没做出来;戈德斯坦几乎把衣袖挽到了肩膀上,额头上全是汗,面前的坩埚滋滋地冒着黑烟。
稳了。西奥多提早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斯拉格霍恩看完了拉文克劳那边的坩埚(戈德斯坦垂头丧气地把自己坩埚里的那坨东西倒了),慢悠悠地走到这边来。他仁慈地忽略了属于德拉科的那一团绿色果冻状的糊糊和布雷司做出来的浓稠的巧克力酱,瞟了一眼达芙妮的坩埚。
“赏心悦目的雪青色,小姐。”
达芙妮的眼睛立刻开始放光,“谢谢您,教授,我叫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她的目光黏在斯拉格霍恩手中的小瓶子上面追啊追,可后者并没有再看她。达芙妮的父母并没有被捕,她父亲还是搞教育的,跟斯拉格霍恩算是半个同行,后者居然就这么无视了她。西奥多想起几个月前弗利维教授对着格林格拉斯先生流露出的古怪眼神,想必那就是答案。
“嗯,不错,诺特先生……你是卡佩拉诺特的侄子?”
“是的,教授。”
“……可惜了,可惜了,”斯拉格霍恩摇摇头,“好好的一个小姑娘……”
西奥多的希望都快烧破天灵盖了。不用走过场套近乎了,他想,直接把福灵剂给他吧。可斯拉格霍恩还是走到格兰芬多那边去了,也罢,过场总是要走完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西奥多今年不知道第几次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而且这世界的虚假还是在特意针对他。
“无可争议的优胜者!出色,太出色了,哈利!天哪,你显然继承了你母亲的天赋,莉莉当年在魔药课上就是如此心灵手巧!给,拿去吧——我说话算数,给你一瓶福灵剂,好好利用!”
希望的火苗立刻幻化成了熊熊怒火。西奥多怎么都想不到波特会是优胜者——就算是救世主也得有个度吧?
谁还没个魔药好的母亲了?但凡是斯莱特林哪个不知道阿斯特罗珀诺特的大名?西奥多不仅有魔药好的母亲,他还有魔药好到能让斯拉格霍恩记住全名的姑姑,还有斐克达——她可是正经魔药世家的女儿,十多年前还拿过国际大奖!不管是基因还是后天加持西奥多都有了,波特有什么?梅林托梦吗?
西奥多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但他没想到在学习方面他也没有希望了。就算是格兰杰拿到了福灵剂,他也不会这么不好受。西奥多气得直接把坩埚里的半成品倒了,连施了三个清水咒把坩埚洗得发亮。他其实没有什么机会和场合能用上福灵剂——但那可是半年都熬不出的福灵剂!波特都已经是救世主了还用得着福灵剂吗?他就不觉得资源过剩吗?
西奥多气得差点窒息,这倒让他清醒了一点。唉,他完全没必要这么气。或许他潜意识里还没接受自己已经没有希望的事实,今天他也算是证明了这一点。噢,还有一个原因——那锅迷情剂一直放在那里,那些特殊的气味总让西奥多觉得李素还在;在她面前输给波特,那可真是太丢脸了。
1996年十月。
“你必须去,西奥多。”
“我不去。”
“行,”特拉蒙塔娜抱起手臂,“我来给你讲讲我和德拉科都做过什么。项链是德拉科买的,诅咒是我下的,而你什么都没做。”
尖叫棚屋前,西奥多拍掉肩膀上半化的雪花,紧了紧围巾,冷冷道,“你别总说‘我和德拉科’,这项链是有用没错,但不是现在用。我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你会聪明一点呢。还有,别往自己脸上贴金,那诅咒是项链自带的。”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怎么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呢?”西奥多鄙夷道,“好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就去找布雷司了。他还在三把扫帚等我。”他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他曾在这里吻过李素,现在特拉蒙塔娜在这里简直就是对这个地方的侮辱。
特拉蒙塔娜一把抓住西奥多的手腕。“西奥多诺特,你回来!”
西奥多还以为特拉蒙塔娜又要扇他耳光,可她居然只是拿出了魔杖。
“怎么?你要对我施挠痒咒?”
“你可别忘了你亲爱的李素身上那个钻心咒是谁施的。”特拉蒙塔娜咬牙切齿道。
西奥多并没有被特拉蒙塔娜激怒。他也抽出魔杖,“钻心咒谁不会啊?现在我也会。不只是钻心咒,我还会用夺魂咒让你揭光食死徒的老底呢!”
“行啊,你很厉害啊,”特拉蒙塔娜把魔杖放了回去,语气变得比西奥多还要尖酸刻薄,“那就请聪明绝顶的你来说说,什么时候用这条项链?”
西奥多厌恶地皱了皱鼻子,退远了一点,“这种东西就是无用功,还不如让斯内普去做呢。”
“斯内普?呵,他也配?”特拉蒙塔娜冷笑一声。
“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你不知道吗?不过也是,你这么蠢的人是不会懂的。”西奥多把魔杖放回裤袋。特拉蒙塔娜配不上他的咒语。
“你也不见得明智到哪里去,你这个懦夫!”特拉蒙塔娜把“懦夫”咬得格外重。
西奥多懒得反驳。特拉蒙塔娜的脑子不会允许她明白西奥多为什么是个懦夫。特拉蒙塔娜其实也很可怜——西奥多至少有父亲教他怎么正确地面对这个世界,她什么都没有,但这并不能成为西奥多不鄙视她的理由。
“那你去啊!我不拦你。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人能名正言顺地送一条带诅咒的蛋白石项链给邓布利多。我还就不明白了,你是靠什么加入食死徒的?你父亲都没你这么蠢。”肆意奚落人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比抽烟都让人神清气爽,尤其是在现下特拉蒙塔娜没有借口控制他的时候。
“你——”
“我劝你赶紧去吧,天气正在变差呢。”西奥多露出嘲讽的微笑。脖子上的挂坠盒开始微微发热,好像它也受西奥多的影响,变得高兴了起来。
“是的,当时赫伯特把所有的鬼飞球都拦住了,扎卡赖斯却在那里叫个没完,非得说是海蒂一直在干扰他!海蒂就是太温和了,要是换了我,我早就跟扎卡赖斯吵起来了……也不知道他这个队长怎么当的!如果我是队长——就算随便拉个人去当队长,赫奇帕奇队也不至于没落成这样!”
风雪越来越大,把贾斯廷的声音刮得小了些。他在说早上看赫奇帕奇魁地奇队训练的事,听起来怒火不小。厄尼放缓了脚步,把大半张脸缩进围巾里,又把被吹到身后去的斗篷拉到身前。
如果汉娜在这里,她大概会和贾斯廷一唱一和,但是她不在。汉娜的母亲去世了,是被食死徒杀的。厄尼以为她只是回家去参加葬礼,可到今天她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一封信都没有寄来。莎莉安也一封信都没有寄来——想到这里,厄尼的罪恶感更重了——如今他很少想起莎莉安了。
“当年赫奇帕奇队连着多少年拿魁地奇杯啊!”贾斯廷长叹一声,“当初的队长还是扎卡赖斯的父亲呢,真难以相信啊。”
“嘿,厄尼。”一直没说话的凯文惠特比突然开口了。
苏珊去草药温室给斯普劳特教授帮忙,厄尼就把她表弟带了出来。比起跟同龄的朋友待在一起,凯文显然更乐意跟六年级的大哥哥们一起出去。三岁并不是很大的年龄差,但在霍格沃茨就是个巨大的鸿沟。
“怎么了?”厄尼有些艰难地转头。
“苏珊跟我说,你父亲、姑姑和叔叔以前都是赫奇帕奇队的,你怎么没进队啊?”凯文脸上没有像苏珊一样的雀斑,但他的眉眼很像她。他胖乎乎的脸被风吹得通红。
“我?我可能更喜欢当级长吧。”
贾斯廷笑出了声,不过他很厚道地没拆穿厄尼没什么魁地奇天赋的事实。
“嗨,厄尼!贾斯廷!”
哈利他们也要回城堡去了。厄尼和贾斯廷向他们挥了挥手,凯文则激动得跳了起来,可惜哈利没注意到他。
雨夹雪总算是小了那么一点点。厄尼看到辻美幸和拉文德布朗走在他们前面,还有个女孩他没认出来。不需要走得太近,就能听见她们的争吵。
“这和你没有关系,美幸!”
“可是这东西来路不明,凯蒂,你不能——”
“你的预言也不是百分之百会实现的!”凯蒂贝尔尖刻地说道。
厄尼印象里的贝尔脾气不错,辻美幸也不像是很会跟人吵架的人,她们怎么会吵起来?
“可是……可是万一上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们别吵啦,有话好好说嘛——”
事实证明,辻美幸的预言比特里劳妮的胡说八道还要邪乎。布朗劝架的话还在嘴边,贝尔就像中了咒一样一下子飘到了空中。那个瞬间,厄尼的第一反应是庆幸苏珊不在,然后他开始后悔去年没跟辻美幸多打交道:如果他能预知一点未来,他可能可以改变很多事情——甚至包括现在的这件。
撕心裂肺的尖叫响起来的时候,厄尼只来得及把凯文拉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