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掐着手掌心,声音虚浮着。
“牧总。”
过山车来回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体温降低到冰凉,她连站都站不住。
就在那瞬间,男人温热的掌心扶住她的手腕,略带薄茧的指腹磨砂过她的皮肤。
她像块千年不化的冰,被野火放肆灼烧着。
势必,要侵略原野的势头。
他的声音比往常还要沉几分。
“低血糖了,难受吗?”
她其实听不清他的声音,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模糊的。
本能的反应,她紧紧拽住他的手,如同救命稻草。
女人的手纤细柔软,带着层浅浅的薄汗。这细长的手指强硬地挤进他的掌心,黏腻冰冷的触感,像要将他拖入深渊。
……
和灵感官被扔进黑暗的屋子,一无所知。
不知过了多久,她这濒死的鱼才重新爬上岸。
世界翻天覆地,黑白色调的刻板疏离,沉闷的极简风装修。
和灵反应迟钝,只是眨着眼睛在看。
“您好点了吗?”秘书扶着她起来,“您低血糖了,先补充点糖分吧。”
和灵缓了几秒,低血糖是她的老毛病,舒适的生活过得久她都要忘记这老朋友了。
秘书递给和灵糖果。
和灵不吃糖,她甚至不喜欢任何带甜的味道。
“不用谢谢。”
“牧总说如果您不吃糖的话,最少要把这杯橙汁喝了。他说,不想看见de传出虐待员工的新闻。”
这话连哄带威胁的,像是早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吃糖。若是再不喝,就显得她在碰瓷。
和灵捧着橙汁,像小软猫似的小口进食。虽说没糖果那么甜,她喝得还是像在尝苦涩的中药。
“他人呢?”她依稀记得晕倒前拽着他不放的手。
“在开会。”秘书走到门口接外卖盒,把东西放在桌面上,“牧总说,这些也得吃完。de的员工还是有吃早餐的权力的。”
“……”
这还威胁上瘾了是吧。
她又不是故意低血糖的。
是某知名连锁餐厅的外卖,和灵拆开餐盒,熬制的清粥香气扑鼻而来。
他点得不少,她跟拆盲盒似的。
和灵挑食的毛病很重,海鲜类不碰、内脏类拒绝、香菜葱不吃、鸡蛋不吃蛋黄。至今她和每位朋友吃饭,哪怕是熟识已久的祝今安,他们点单依旧会踩进她的雷区。
然而这桌面上的菜,不止没进雷池,甚至还是她喜欢的口味。
能和她这么挑剔的人口味相同。
好有缘分。
和灵这厌食的情绪总算好转,秘书还有业务要忙,她一个人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进食。
忽然有种指点江山的错觉。
和灵弯起唇,手机打进祝今安的电话。
“你在家吗?出来吃个早茶?”
“再吃了。”和灵说,“来de交方案,低血糖,阴差阳错在他办公室吃饭。”
祝今安明显焦急起来,“你没事吧?我现在过去接你,我们去医院看看。”
“没事,小毛病。”和灵漫不经心道。
“不是小毛病,你每次都不好好吃饭。回头调整下作息,不要老是熬夜到第二天七八点。万一下一次低血糖昏倒是磕到后脑勺呢?你忘记上次新闻爆的那个,当场宣布死亡的吗?”
和灵笑了声,“恐吓犯规啊。”
“……”
和灵总是不听劝,祝今安说得把火转到牧越身上,“牧越都剥削你免费工作了,这一大清早的,还能不能让你好好休息会?!”
“我这不是顺手给他还外套吗。”
祝今安无语道:“他辛德瑞拉啊?怎么每次见面都要给你留点什么。”
和灵被这说法逗笑了,她大概解释事情经过,说得口干,一杯橙汁总算是见底。
她微眯着眸,隐约看到底部贴着的便利贴。
这便利贴和杯底完美贴合,她要不喝完还真看不到。
和灵顺手扯下,行云流水遒劲有力的行书,笔锋锋利得要划破纸张似的。
字如其人。
【很乖。】
他在夸她,像昨天对她那句话的奖励。
男人缱绻的音色似是靠在她的耳畔,绵长温柔的,哄着小姑娘的。
“——很乖。”
和灵把玩着这张薄薄的纸片,她的视线行走过层层厚重的玻璃,降落在会议室里坐在主位的男人那。
他眉眼没有笑意,深邃冷淡的眸光,尖锐的棱角,似场危险的飓风,任谁靠近便会丧失自我的无人之地。
最先察觉她目光的,是陈漾。她像护食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和灵迎上陈漾的目光,回以甜笑。
温软和警告相碰出火花,宣战再次开始。
祝今安在电话那头呼唤:“和灵,你在干嘛?半天不说话。”
少女还在病着,音色勾得娇柔婉转。
“在想三个月。”
“嗯?你不是说开玩笑吗?”
这张便利贴,似是变成催生恶劣的因子。
让经历过一场大汗淋漓眩晕的她,有了要向更惊险的飓风之地前行的欲望。
和灵指尖缓慢地点着脸侧,明亮的眸子占满笑意。
“突然,不想开玩笑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