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6月初的时候,路嗣平与家人陷入冷战,他为自己的爱情做了最后一次努力,但仍以失败告终。那时他已经在公司坐稳了副总经理的位置,达到了同龄人难以达到的高度,可他无心工作,日日酗酒,夜不归宿,若是凌晨到家必定撒酒疯,惹得父亲鼻冒青烟,下场总是被怒骂一通。
路妈想不出整治他的办法,麻将不打,终日坐在一楼客厅里仰着脖子朝儿子卧室方向看,时不时跟家里保姆阿姨倒苦水:“都说父母斗不过孩子,可他爸斗得比谁都凶,一步都不肯退。嗣平也是犟得跟头牛似的,拉都拉不回来,两个人整天针锋相对,我就在边上吃硝烟,还得两边调停,哎呦我这更年期要提前了。”
保姆阿姨又能说什么呢:“夫人消消气,随少爷去吧,他年纪轻不懂事,等他懂了,自然就后悔了。”
“后悔?没准儿在他后悔之前我这老身子骨就要先废了。”路妈哀叹一声,躺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儿话题的主人公从楼上下来,阴沉着一张乌黑的脸。
两个女人噤声,各自做各自的事。
路嗣平折去冰箱取了瓶冰水一饮而尽,保姆阿姨看着心疼,昨夜喝了酒,一早上又喝冰水,胃怎么受的了啊。好心提醒说:“少爷,中午在家吃饭吧,我炖个汤,补补身体,啊?”
“不用,不需要补。”
路嗣平径直换鞋出门,驱车扬长而去,没有招呼,也没有一丝丝迷恋。
林慈昕毅然决然准备读博,并且已经联系了许多家学校,这意味着路嗣平不再有一点机会,他在她那儿没有机会,在家里也没有机会,两面受挫没有地方疏解,只能沉溺于虚光幻影的酒吧里。梁子那儿做的夜场生意,白天几乎没有客人,只见路嗣平一人坐在卡座点了两瓶威士忌,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梁子上前夺了他酒杯:“你够了啊,都一周多了,铁打的胃也不够你烧的。”
路嗣平推了他一把,伸手又把酒杯夺了回来,争执时酒撒了一半,剩下半杯杯他咽下了肚,随后又倒了新的一杯:“陪我喝酒坐这儿喝,不陪我喝就滚。”
“呵·······”梁子双手环胸坐在了路嗣平对面,心想着他怎么比女人还能作:“这我的地盘儿,你让我滚哪儿去?”
路嗣平不与梁子交谈,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凝在某处,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八成是酒喝多了的缘故。他双眼凹陷,脸颊比前阵子瘦了不少,整体泛青灰色,和那杂乱的胡渣混为一体。梁子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就没见他这么邋遢过,心里满是好奇,问:“林慈昕就那么好?”
他遭受了一记白眼,换句话问:“你跟她真的结束了?”
“嗯。”路嗣平嗓子哑了,其他不想多说。
“兄弟啊,”梁子看他眼色,尝试安慰他:“我早看出来她没想跟你继续的意思,你说她这人吧,长得是还可以哈,但心思比较深,跟你不搭。”
“跟你搭?”
梁子看路嗣平大有抡起酒杯往他脸上招的意思,赶紧笑脸:“不搭不搭,我配不上。”
两人僵坐了一会儿,梁子抖着腿点了一支烟,也敬了兄弟一支,亲自给人点上,一眼力欠佳的服务员上来提醒:“老板咱们店里不能抽烟。”
梁子瞪着他,直到服务员连连后退为止,呵斥道:“没看见我跟我兄弟谈事儿呢?给整点吃的过来,赶紧!”
路嗣平放在桌面的手机亮了好几次,一个电话都没接,梁子说:“你这还不如关机得了······”他转念又想,“哦对万一林慈昕给你打电话·····”
他登时侧过脸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路嗣平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满不在乎地关了机。服务员端了点清粥小菜和水果上来,放在他面前,他连看都不看。梁子把粥碗往他面前推:“快吃啊,隔壁奶奶的粥买的,味道还行,不好吃全额退。”
“你隔壁哪来奶奶的粥?”
“新开的呗,咱这块地儿,抢手商圈。”梁子心血来潮:“要不买几个商铺冷静冷静,你看马路对面商场马上要竣工,这时候不抢什么时候抢?”
路嗣平对这种小家子气的生意毫无关心,粥放冷了也不曾动一下勺子,只觉得脑子里无欲无求,而胃里滚烫灼热,只渴望一杯冰凉的酒。
“兄弟,人家都是情场失意商场得意,你这样修仙,至于吗?不就失个恋?你这身价条件,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要在她一朵花儿上吊死?”
路嗣平森冷:“你懂个屁。”
梁子也倒了杯酒,跟他撞了杯:“我是不懂,没像你傻子似的跟个女人纠缠六七年,我只知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感情这事儿我从不强求。说实在的,为了她跟你爸争成这样有意义吗?再把你爸肝给气炸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
“你爸前一阵儿还去我爸医院开过药,人年纪大了,什么毛病都有,你说我也不算什么大孝子吧,可道理我懂。我家老头要是跟我对着干,那肯定有跟我对着干的理由,没有无缘无故的法|西斯,你说呢?”
“·······”
“咱们认识也得二十年了吧,别人怎么样我绝对不插嘴,但你这事儿我得好好说说你,只要你叫我一声哥,我就不能让你往死胡同里头钻。林慈昕她大哥来过我这,可干过不少磕碜事儿,之前带来过一个小子,不只是谁家的,说是他小舅子,我没多问。他有几个妹妹?不就林慈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