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充斥着厮杀声,无数个狄人倒了下去,尸横遍野,彷如那无间炼狱。
谢无端静静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视着四周的刀山火海,那半垂的眼睑下,眼神无波无澜,仿佛这些刀光剑影都映不到他眼中。
北狄人在拿下兰峪关、银川城、六磐城以及兰山城等数城后,便大开杀戒,城中百姓皆已被屠尽。
整座城池没有一个大景百姓。
全都是敌人。
谢无端轻抚着腰侧的布袋,淡淡道:“北狄守城将士通常为一万骑营,共一万两千人,此刻城内还有七千人。”
“全歼。”
他慢慢地吐出了这最后两个字,云淡风轻,声音也恢复成之前的温润清冽,似夏日过涧的清泉。
“得令。”年轻的男音掷地有声地应道。
火趁风威,风助火势。
熊熊的烈火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地盘,那张扬的火焰蹿得比周围的房屋还高,恣意而疯狂,似将整座城池都要吞噬掉。
烈火整整烧了一夜。
这一夜之间,六磐城被彻底攻陷。
六磐城的这场大火来势汹汹,很快就引来了周边的银川城和兰峪关的注意。
天一亮,两边各自派了一队斥候快马加鞭地来到了六磐城打探消息。
旭日冉冉升起,金灿灿的晨曦下,被烧得面无全非的六磐城已空无一人,城门大大地敞开着,夹着点点灰烬的晨风自城门后迎面刮来。
风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烧焦味,还混着刺鼻难闻的焦臭味。
两百余人的队伍停在了六磐城的城门外,马匹略先焦虑不安地甩着长长的马尾,嘶鸣声在这寂静的清晨尤为清晰。
四五个长狄将士先进城查看了一番,一炷香后,才匆匆地从城里出来,身上添不少黑炭的灰烬。
为首的一人恭敬地以狄语对着马背上的中年男子行了礼,禀道:“左大将,属下等大致查看过了,敌人已经都撤退了。”
他垂下了头,不敢直视,回想着方才在城内看到的一幕幕还有些心惊。所有守城的将士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但就算他不说,左大将也能猜到六磐城内定是一场壮烈的惨败。
“进城。”
左大将一声令下,就策马进了城。
他带来的两百人则各司其职,有的守在城外,有的负责绕城巡逻,也有的随他进了城。
六磐城中还有一些余火未熄,一些房屋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偶尔会听到烧焦的梁柱落下的声音,零零星星的火花四溅开来。
一眼望去,地上全都是长狄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有被烧死的,有被箭射死的,有一刀毙命的,也有肢体不全的……数之不尽。
左大将面无表情地环视了周围半圈,面上没露出一丝一毫的异色。
他征战沙场二十几年,再惨烈的战场也见过,眼前这尸横遍地的场景也算不得什么。
进了城后,他就在城墙边下了马,带着几个亲兵沿着石阶迈上了高高的城墙。
城墙上同样空无一人,只有那些北狄将士的尸体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死气沉沉。
“是大都尉!”一名方脸亲兵一眼就看到了某具光头男子的尸体,惊愕地脱口喊道,脸上略有几分动容。
大都尉的尸体以面朝下的姿态俯卧在那里,一支羽箭扎在他光秃秃的头颅上,贯穿了颅骨。头颅下方的地面上,横流的血液已然干涸。
左大将停在了三四步外,望着地上大都尉的尸体,语气复杂地叹道:“秃发戕竟然死了!”
他的目光也只在大都尉身上略略地停顿了两息,就移开了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那根旗杆,双眼微微睁大。
谢以默的人头不见了,它本该挂在旗杆上的!
后方的一众亲卫都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面色皆是一变。
谢以默的人头是他们长狄的战利品,现在人头没了,消息要是传到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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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和留吁元帅耳中,怕是会雷霆震怒。
那方脸亲卫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旗杆边,扒拉着旗杆往外看,想看看人头会不会滑到下面去了。
他扯了下挂在旗杆上的麻绳,隐隐听到“咯嗒”一声,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看到一面旗帜冉冉地沿着旗杆自动升起。
那金色的旗帜在晨曦下闪烁着流金般的光辉,半边旗帜染了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似在无声地泣血。
这是什么?!
那方脸亲兵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后方左大将震惊地喃喃道:“是谢无端!”
左大将抬头望着那面升至高空的金色帅旗,旗帜在风中张扬地飞舞着。
旗帜上那个龙飞凤舞的“谢”字是何其刺眼,那片干涸的血迹在阳光下殷红鲜亮,映得左大将的双眼一片通红,仿佛染了血般。
他不懂大景的文字,却独独认得这个“谢”字。
不仅是他认得,在场的这些长狄将士也全都认得。
谢无端回来了!
这个念头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击在他们的心口,震得他们动弹不得,某个人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着:“谢无端,竟然是谢无端。”
明明此刻阳光灿烂,可城墙上的这些长狄人却觉得周遭似是阴云笼罩,气氛陡然间就绷紧至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