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踉踉跄跄地爬下床,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岑非鱼听见动静,扔下手中的热水,踢开房门,两步冲到床前,忙问:“怎么了?”
白马咬牙站起,鞋也不穿就向外冲去,发出一连串疑问:“邢前辈如何了?现在是什么时辰?我为何在这里……”
岑非鱼从背后一把抱住白马,把他按回床上用被子裹住,道:“别闹!醒了就好,先歇会儿,旁的事以后再说。”
白马侧脸同岑非鱼对视,从对方那不同于平时的复杂的眼神中,读出了无言的噩耗。他知道,邢一善必然是出事了。可他不愿相信,非要亲耳听到岑非鱼把那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白马颤抖着声音,问:“邢前辈他,他可还好?”
岑非鱼坐在床沿边,半晌不答话,忽而俯身,额头抵着白马的额头,低声道:“还有些烫。”说罢,在对方鼻尖上亲了一下。
岑非鱼的吻,如同一片毛羽,若有似无地挠了挠白马的心。
白马心跳漏了半拍,额头更烫了。为了掩饰自己动情的窘状,他撇撇嘴,喃喃道:“我可从没有这样好过。”
岑非鱼了然地笑了,道:“救你,是老邢自己的抉择,他愿意舍命为你治病。如今,你唯一该做的,就是好好歇息,快些好起来,活下去。”
岑非鱼没有明说,但白马却明白了。
白马红着眼眶,似在自言自语:“怪不得,方鸿宾明明去了码头,却又不愿将我们接过来。怪不得,同邢前辈交好的四名坞主,明明与我无仇无怨,却都不待见我。怪不得,他们想方设法地刁难我,试炼我。”他双眼噙泪,望向岑非鱼,“你都知道?”
岑非鱼点点头,又摇摇头,“起先我并不知道。”
白马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地问:“后来是怎样知道的?”
岑非鱼:“江湖上,许多人都听过解生死。当年,老邢的师娘为仇家暗算,生命垂危,他师父耗尽心血,炼制出这一套只在上古医书中曾有些许记载的宝物,拼了自己的性命,将他师娘救活。他师娘醒后,发现老邢已死了两日,又用了一次解生死,如法炮制,救活了他师父。倒头来,两人都活不成了。”
白马:“你知道他若救我定会身死,为何不劝阻他?”
岑非鱼摸了摸鼻子,道:“私心上,我只想要你活,故而,先前我曾对老邢言语相逼。后来,我知道救你须动用解生死,便再没有强求过他。我,我……唉!我确实太自私,这事儿我对不住老邢,都怨我。”
白马看得出岑非鱼心中亦是痛苦万分,忙道:“你别这样,我不是责备你。”
“事已至此,不提罢。”岑非鱼摇头,从怀里掏出邢一善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赤血丹,塞进白马嘴里,“你已昏睡了一个昼夜,先把药吃了,旁的事以后再说,我定然知无不言。”
白马抽了抽鼻子。瓷瓶被打开时,他就嗅到了那股极刺鼻的血腥气。可当他把这赤血丹完全吞下以后,那股血腥气却仍未消散。
未能及时发现并阻止邢一善,令白马懊悔万分。他若事先知道,邢一善会用这种方法来为自己治病,他宁可不治!
可一切都晚了,生死之事,是没有如果可言的。
白马本就心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赤血丹上,不禁生出疑惑:这小小的药丸,竟有如此浓烈刺鼻的血腥气,难不成此物竟是以人血炼成?而且,二爷方才支支吾吾,未能言明他是如何得知邢老前辈的打算的,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赤血丹,试毒。”白马抬头,打量着岑非鱼,“你脸色不大好,但是,你并没有中毒。”
岑非鱼被白马看得发毛,别过脸去,起身准备离开,道:“你且歇着,一切等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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