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窈稍稍反应一会,跺脚:“没事我挂了。”
“别,不逗你了。”孟砚白笑了笑,“今天跟《slimi》的主编吃饭,得到点内部消息。他们的刊封选择,会优先看设计师本人所获的奖项和履历。”
杜窈一愣:“我好像没参加过多少比赛。”
办展和秀比较多。
“国内马上有一场全国设计师比赛,含金量很高,建议你参加。”
杜窈撇嘴:“什么建议。你这话就是要我非去不可,干脆直接给我报上算了。”
孟砚白:“可不敢。”
杜窈:“嘁。”
“但也不只是因为含金量,”他说,“成悦捧得那个华裔设计师应该也会参加。所以董事会要求——”
“要求我一定要去是吧?”
杜窈有点不高兴。
倒不是抵触参加,反正公司的安排。但是孟砚白把她强行调回国内,董事会就像抓住一点制约的把柄,对她指手画脚。譬如先前秋季几套设计,一直要她改版,反复五六次又改回最初一版。这次比赛,孟砚白还算委婉地来探她的口风,但实际上就算拒绝也没有用。
“是。”孟砚白有些无奈,“但如果你实在不乐意,我……”
“去吧。”杜窈打断他,“不会让你为难。”
孟砚白顿了片刻,似乎叹了一声。
“你可以不这么懂事。”
这是杜窈没听过的评价。
她愣了一下,又笑:“我二十四啦。”
“和年龄没关系——换个说法,我觉得你对我挺客气的,”孟砚白也笑,“其实偶尔看见你发脾气不高兴,觉得很稀罕。”
可是杜窈心里算了算。
她来花都岛这一两天,就因为程京闻不高兴了好几回。
……晦气。
回去就买份健康保险。
跟孟砚白再说了几句,挂断。
转头就撞上对面一双阴云密布的眼,心情直接跌破阈值——到底为什么总一副欠他的样子。
自打见面。
莫名其妙的呛人,没由头的冷嘲热讽。
杜窈禁不住想——
程京闻到底多讨厌她?
再也捱不住二楼愈来愈沉的气氛,杜窈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
走到他面前,仰头:“让开。”
程京闻扯了下唇角:“杜窈,跟我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很难吗?”
他的语调平淡。
可在杜窈耳朵里更像是一种难以言明的讥诮。
她说:“很难。”
程京闻冷笑:“你刚才跟别人倒是自然。”
这话其实醋味很重。
但杜窈已经捺不住脾气,只听出他阴阳怪气的劲,回嘴也不留情:“是,和别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但是程京闻,我们两个连别人都算不上,又有什么好聊的?”
程京闻不由顿了一下。
“所以,”她说,“这样挺没意思的。”
杜窈从他身侧挤过,要下楼。
程京闻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很明显的挽留。
但是杜窈最后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她疼得皱起小脸,声音扬高八度:“松手!”
程京闻少见地缄默了。
僵持片刻,杜窈听见他说:“下雨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她莫名其妙地抬眼:“所以?”
如瀑的雨声似乎盖过了程京闻要说的话。他动了动嘴唇,眼神好像也被雨浇湿。
杜窈一霎有些心软。
——刚才她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只是聊一聊。
杜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犟什么。
手上的桎梏松开,她不再多想,逃也似地下楼。回到大堂,正撞上出来的宁恬。
“看你好久都没回来,”宁恬见她脸色不大好,“怎么了?”
杜窈勉强笑笑:“我有一点不舒服。”
宁恬:“那我去给你把包拿出来吧?反正差不多结束了,等下他们去唱k。”
杜窈点点头。
等宁恬回来,她小声说了句谢谢。
宁恬摆摆手:“外面下雨了,我去给你拿把伞,在这等我一下。”
杜窈说:“好。”
在边上的沙发坐下,发呆。往右看,雨水淌过落地的玻璃窗,街景好似蒙上一层薄薄的硫酸纸。
一小会,听见左边有脚步声,以为是宁恬回来了。还没转头,就听见周绿的声音。
埋怨:“都结束了你才来?”
不等杜窈思索这在和谁说话,对面沉冷的音色已经给出答案。
淡声:“有事。”
周绿说:“那等下去ktv你要来。”
没人理会。
杜窈似乎听见了衣料摩挲的声音。周绿娇娇地哄他:“来嘛,反正都没事了。大家都去呢,就差你一个。”
半晌,他应道:“行。”
两个人脚步声渐远。
杜窈坐在被搪瓷花瓶挡住的另一侧,听完全,心里很空,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挺好的。
应该挺好的。
杜窈这样想。
但四面八方的空气却像有实质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杜窈再也等不到宁恬拿伞来,在门童惊诧的目光里,一头扎进如晦的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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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恬就拿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