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说人事调动要向上申请,至少要一个月才能给他答复。
在等答复的这一个月,妻子见等不到信,发电报来催他签字。
樊云良满心想的都是离婚的事,根本没心思管什么工作。
他的工作很重要,但妻子和女儿更重要。
工程这边没人监工,工头有事找不到人,不得已暂停施工。
卫生所因为施工,很多工作都搁置了。
一看他停工,急得不行。
可去办公室和宿舍都找不到樊云良,所长气得直骂娘,“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要是陈竹青或是向文杰在,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白薇想起一个地方,拔腿往外跑,“我知道他在哪。”
西珊岛的北边海礁岩多,不好泊船,渔船都不往这来。岸上有一个小树林,又不住人很清净,只有偶尔有些村民赶羊来着吃草。
樊云良心烦的时候,就会到这来投石打水漂。
白薇骑着自行车往这赶。
看到樊云良抱着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心放下一些。
不管怎么样,找到人就是好的。
樊云良心里在想事,白薇在他身边坐了能有十分钟,他才后知后觉地转头,讶异地问:“你怎么在这?”
白薇把工程的事同他说了。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低低地‘哦’了一声,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你到底怎么了?你的工程就那样放着不管了?”
“我老婆都要跟我离婚了,还管什么工作啊!”
宿舍里的三个工程师都在外面做工程,这些事他憋在心里好几天,一直找不到人倾诉,还排解不掉,到了这一刻,他歇斯底里朝白薇大喊,眼泪狂飙,完全不顾及形象,仿佛这样能好受一些。
可喊出来以后。
他更痛苦了。
原本他只是一个糟糕的丈夫和爸爸,现在他还是一个不负责的工程师。
家庭、事业全没了。
整个人都烂透了。
白薇被这句惊着,顿了许久才问:“是因为你总也不回家?”
樊云良边从身边捡起石子往海面上丢,一边和她说妻子寄来的信。
“我不想离婚。但她坚持要离。怎么办……”樊云良抱着头,“我真是糟糕透了。”
岛上五个工程师,无论何时都很出挑,给人一种自信又强大的感觉。
此刻,他两手抱头,身子缩得小小的,看上去无助到了极点。
白薇有点心疼,悬在半空的手在他肩膀上晃了一圈又收回。
从那株绿萝开始,两人就走得很近。
刚开始,她是觉得抱歉,才帮樊云良照顾绿萝,后来是真的被他和妻子的故事打动,希望能让这些牺牲家庭到岛上建设的人过得开心,所以照顾那株绿萝。
一直到一周前,碰到那个糟糕的相亲对象,她想起樊云良的千般万般好来,虽然他的好从来不是对她。
白薇有点慌张。
她不懂这算喜欢吗?
那她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了,怎么办?
所以前段时间,她总是看到樊云良就躲。
可这一刻,听到这些事。
白薇终于肯定下来,她对樊云良的不是喜欢,而是对他和妻子深厚的感情的羡慕。
他们相识那么久,熟悉彼此的所有小习惯。
有时候,樊云良在读信,总是看了前半句就能知道她下半句会说什么。
樊云良去年回家后,买了一台相机。
他每天都会给绿萝拍照,然后在洗出的照片后面写下当天做的事,和对妻子的想念。
因为岛上只有舒安家有暗房。
所以樊云良总是拜托她帮忙洗相片。
有几次,舒安让白薇帮忙把洗好的相片交给他。
刚开始,她不解,“这绿萝每天都是一个样子,你有必要每天都拍吗?”
樊云良坐在桌边写字,“可是我每天的心情都是不一样的。”他把写好字的相纸捏在手上甩干,“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