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红着脸大吵大闹,无论人怎么劝都劝不动的人,不过小半天就变得如此平静,她希望是因为他经历过许多事,有着超越常人的自我调节力,可仔细观察过,付永强又不像这样的人。
老妇人走过来,“付团长也是可怜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舒安叹气,“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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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出了这么大的事,陈竹青也无心工作,把工作交给同事,早早下班回家。
他和舒安之间默契很足,舒安没说,他就觉得今晚她会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带舒梦欣在食堂吃过饭后,就把她寄在刘毓敏家,然后回家给舒安做饭。
两人吃过饭,神情凝重地坐在茶几边谈话。
陈竹青的手覆在她被打过的右脸,心疼极了,“他怎么能打你?!”
舒安把他的手拉下来,“这是小事了。”
她把院长交代她的话,还有付永强奇怪的转变一并和陈竹青说了。
舒安捏着陈竹青手,不停叹气,“你说是不是要出事了?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陈竹青是局外人,比她镇定些,看问题也更客观。
他试着分析,“院长估计是怕万一事情闹大,计生办的推责任给医院,才让你别说的。早上那里乱糟糟的,付永强也说得不具体,你别想太多。万一真的追究起来,你也可以说你只是比大家早几天知道,那时候医院不是都已经传开了?”
听到‘追究’、‘问话’,舒安顿时慌了,捏着他的手紧了紧,指尖扎着他掌心的肉,陈竹青眉毛拧紧,小声说‘疼’。
可舒安过于紧张,没听清,仰头又问:“你是要我说谎是吗?”
陈竹青知道这对于舒安来说很难,揽过她的肩膀,宽大的手掌在她上臂搓了搓,“不是说谎。是模糊重点。别说得太详细,说得含糊些。懂吗?”
舒安摇头,“那就是说谎。”
她靠在他怀里,“要是早点跟科室里说就好了。我好笨,想也知道,现在查得这么严,怎么可能逃得过。”
现在所有的分析都是假定情况,没有真实发生,说不定根本不会发生。
陈竹青不想她为这些‘假如’烦恼太久,另一手环过来,压在她后脑,把她按进自己怀里,用细密的吻安慰着,“别想了。我们早点休息,好不好?”
舒安嘟着嘴,委屈巴巴地点头。
显然没从这事里缓过神来。
陈竹青啄她嘴唇一下,故意逗道:“我抱你去洗澡?”
家里的阳台很大,陈竹青觉得那放洗衣机更合适,于是还是买来个浴缸塞进洗漱间。
新浴缸不大,但陈竹青抱着她还是能坐进去的。
从家里安了浴缸后,有事没事他就喜欢拉着舒安一起泡澡。
舒安涨红脸,锤他一下,“我都这么紧张了,还想这种事?”
陈竹青撇嘴,“逗你而已。”
舒安哼了一声,推开他的怀抱,自己抱着睡衣跑进洗漱间去洗澡。
陈竹青靠在沙发上,手拢到嘴边作喇叭状,朝里面喊:“下次不安慰你了,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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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王景玉也因为这事闹得鸡飞狗跳的。
丁玉芬之前没工作,得空就往各个军属家里跑,跟她们唠家常。
自从贾勤勤疯了以后,她就没给王景玉好脸色看,现在一听她上吊了,还吊死在计生办门口,对王景玉的埋怨更深。
下午,她还特意请假回来,去刘毓敏家,跟她一起烧了纸钱,拜了拜菩萨。
晚上,她拿着擀面杖,敲着桌子问:“王政委,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景玉埋头吃面,“就按意外死亡打报告呗。”
丁玉芬的手按在碗口,硬把他的碗压到桌上,另一手更用力地敲桌子,擀面杖落在桌上,邦邦作响,像重锤敲在王景玉脑袋上,把他打清醒了。
王景玉坐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玉芬撇嘴,“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但你也得注意方式方法啊!她挺着个肚子,你非让她去打胎?”
“可这是……”王景玉话没说完,又让丁玉芬的话堵上了,“我知道这是规定!但规定这玩意的人肯定不是女人,男人又没生过孩子,懂个p!你作为政委,不该向上反映反映?把这种强行引产,祸害人的规定废掉得了。”
一项决策的修订需要层层审核,麻烦又严格,搞不好还会得罪谁。
都说枪打出头鸟,王景玉不想当那个出头鸟,但他从这件事里明白,丁玉芬的话没错,所以也不打算跟她争辩,继续低头扒拉碗里的面条。
丁玉芬戳他肩膀一下,“你咋又吭哧吭哧吃上了,跟你说话,听着没?”
“听着了……”王景玉恹恹地应了,声音又低下几分,“你男人没那么大本事,提意见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你……”丁玉芬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可真是怂包。”
以往听了类似的话,王景玉肯定要跳起来了,今日却很淡定地坐着,继续埋头吃面。
丁玉芬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低头边擀面,边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