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应该来的人没来,舒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医院的事情很多,她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
她顿在那思考的时候,几个婶子拧着衣角,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像是随时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紧张到几乎窒息。
舒安停顿的每一秒,对她们来说比一个世纪还漫长。
等了好久,她们紧盯的嘴唇微启,平静发问:“冯大娘呢?怎么没来?”
听到不是对自己不满。
她们先是松了一口气,怕说漏什么似的,争相开口告状——
“哎呀,那人很固执啊!我都劝她今天一起来了,她说家里有事来不了。”
“都是她挑起的头,现在却在家当缩头乌龟了。”
“舒医生。你可不能原谅她。那人太坏了。”
之前,几人还在为舒安的不原谅尴尬、难过,现在劝她别轻易放过冯大娘却一个比一个起劲。
倒是旁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婶子,或许是跟冯大娘有亲戚关系,一直低着头沉默。
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张口说:“舒医生。她也知道错了,就是拉不下脸。我在这,替她向你道歉。”
舒安原不原谅是一回事,冯大娘能不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别再找她的麻烦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听到这句,心中的大石头落地,放心地跟护士继续往住院部走。
快到住院部时,院外忽然传来刺耳的急救车的警铃,乌拉乌拉地,急促又拖着长尾的警笛声听着就很崩溃,惊起外边树上的飞鸟。
舒安不由得顿住脚步,往那多看了一眼。
急救车停在院子里。
两个护工利落的下车,打开车门,配合其他医护人员将病人用担架抬到行动医疗床上。
送来的是一个孕妇。
急诊科医生看舒安在,边推床边喊:“舒安,来帮忙。”
舒安和护士跑过去。
护士围在医疗床四角,帮着往抢救室推,而舒安则跟在急诊科医生后面了解情况。
急诊科的随车医生说:“怀孕二十四周,腹部突然胀痛、腰酸、无法行动。粗查胎心音遥远、听不清。”
病人被推进抢救室,护士去医疗室推仪器。
舒安掀开盖在孕妇身上的绿色被单,孕妇的腹部高度膨隆,腹部肌肤被撑得连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孕妇不是她的患者,但她好像前两周去超声科拿其他患者病历时刚好遇到这个孕妇在做产检,跟那时候比,腹部胀大那么多,很像羊水量异常的症状。
舒安边将仪器贴上孕妇的腹部替她检测,一边让护士去叫蒋主任下来。
经过检查,舒安很快确认孕妇的病症,就是羊水量异。
仔细询问后,这是几日内出现的症状,是急症。
舒安又看了胎儿的状况,情况出乎意料地糟糕,胎儿有几处畸形的特征。
不过,这不是她的病人,舒安不敢妄下定论。
这时,护士跑回来,“蒋主任在手术室。”
跟着来的是妇产科副主任。
她看过病人的状况,和舒安得出一样的结论,要及时终止妊娠。
副主任在里面和麻醉师讨论手术方案,舒安则走出来跟家属说明情况。
她一只脚刚踏出来,外面的家属立刻围过来。
舒安脑袋里还在筹措语言,处于半懵半清醒的状态,被几个家属七嘴八舌地一问,头更晕了。
她大呵一声:“听我说。”
此话一出,登时安静了。
舒安摘下口罩,拿出手术风险告知单,正准备为他们说明时,看到冯大娘也站在那,倏地愣住了。
冯大娘因为儿媳的事三魂丢了七魄,脑袋空空的,完全是被女儿架着走过来的,刚才几人问话的时候,她站在后面走神,抬头的这一刻看清负责手术的是舒安,脑袋像劈下一道惊雷似的,轰隆隆地在耳边炸开。
她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她刚诬陷了舒安,儿媳妇就出事了。
冯大娘往前两步,抓住舒安的手,“舒医生,我……”
“时间有限。别说废话。”舒安强硬地打断她,把孕妇的情况详细告知他们,并且将签字笔塞进冯大娘儿子手里,“快点签字吧。我们好进行手术。”
冯大娘问:“必须终止妊娠吗?”
舒安怕她不相信,往抢救室里指了一下,“主刀医生是我们副主任。经过她的检查,胎儿严重畸形,终止妊娠是唯一的办法。”
冯大娘的儿子马上签了字,“舒医生。之前的事……”
他们似乎是很担心之前的事会影响手术,一直跟在她后面道歉。